朱熙淡淡一笑，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么久的事情了，没想到皇奶奶还记得。那一次的事情，反正总是要一个人来承担的，老四不懂事，再说我是他的哥哥，他做错了事情我本来就有责任，没有管教好弟弟，父皇罚我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也不能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啊，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了，认死理。”太后笑道。
朱熙低下头，儿时的事情他不想提，那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柔情，笑了笑很自然的转了话题：“皇奶奶的身子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太后摇摇头，脸上有一丝无奈：“还能怎么说？还不就是那几句，然后开一大堆的补药。哀家原本是想就这样算了，反正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平白的浪费了这么多的药材。可是砾儿偏不同意，每天都要亲自熬了药来看着哀家喝下去。砾儿啊，就是心善，哀家病了这么些天每天都来看我，唉。”
“大哥他一向如此，孙儿有愧，这些天来忙于其他的事情，忽略的皇奶奶。孙儿保证以后定会向大哥学习，经常来看皇奶奶的。”朱熙沉声道，只怕接下来就是太后此次寻他来的真正目的了。虽然和太后还没有撕破脸皮，但是他很清楚太后一直对自己有意见，她想看到的是大阿哥朱砾登上那个位子，而自己，无疑是这场争夺中最大的障碍。
“还是算了，你自有你忙的事情，哀家有砾儿在身边也就够了，”太后看了朱熙一眼，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话锋也骤然一转，道：“砾儿老实，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也不如你聪明懂算计，哪里会想到要多巴结巴结他的父皇呢。只知道往哀家这里跑，天天给哀家操心。”
“皇奶奶怎么这么说孙儿，孙儿也是不想父皇太辛苦，帮父皇分担了一些罢了。”从小太后就不喜欢他，这一点朱熙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也不曾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诫他。朱熙很不明白，同样都是太后的孙子，为什么太后的心就一直偏向大阿哥朱砾呢？难道身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替你父皇分担？说的真是好听，谁又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太后脸上尽是冷笑，语气也像是冬天里的寒冰，冻得人心里发颤：“哀家知道，皇帝的这几个儿子里面，就属你最聪明，你想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你，你要是不承认，哀家自然也是说不过你的。但是老二，聪明归聪明，可是想要一国大统，不是光聪明就可以的。”
朱熙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适问道：“孙儿不明白皇奶奶的意思。”
“不明白？”太后冷笑道：“你这么聪明还有什么是你看不透的？只怕哀家今日找你来的目的，你在踏进这永寿宫之前就已经能猜到了吧？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看到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孙儿确实不太明白。皇奶奶找孙儿来不就是要孙儿侍疾的吗？皇奶奶现在身子弱，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见太后隐隐有要撕破脸皮的架势，朱熙也只是微微蹙着眉，沉着声音说道。他隐约感觉，这一次自己似乎不应该来。
见朱熙这样，太后更是生气，直接撑起了身子怒道：“朱熙，你这是跟哀家说话的态度吗？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哀家！你……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惊得宫人们连忙拥上前，朱熙也有些担忧的上前查看。
“皇奶奶，你有没有事？你们几个，还不快请太医来！要是耽搁的皇奶奶的病情，本王要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一群宫人吓的立刻退了出去请太医。
太后咳了好一阵，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的骇人。
“李嬷嬷，你们也都先下去吧。哀家有些话想单独和老二谈谈。”太后抬起手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李嬷嬷有些犹豫的看着太后，见太后态度坚决，这才退了出去。
朱熙也在这时候上前，扶住太后的身子道：“皇奶奶，是孙儿不好，孙儿刚才不该那样和您说话。您要是气不过打孙儿几下也行，千万别气着自己的身子了。”
太后喘着气，情况看起来很是糟糕，却还是抓着朱熙的手，表情有些着急的说道：“老二，皇奶奶知道你心肠并不坏，你就看在皇奶奶已经活不了几天的份上答应哀家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皇奶奶有什么事情吩咐，孙儿一定给您办到。”朱熙没有丝毫的犹豫。
“很好，哀家要你发誓，”太后又停了停，接着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发誓你永远都不会觊觎皇位。而且要扶持砾儿当上皇帝，一辈子为他做事。”
“皇奶奶？”朱熙惊道，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要自己发这样的毒誓。他一直谋求的不过就是那个位子，现在却让他放弃，虽然他知道就算是发了誓他也一样可以违背，但是这些话他还是不想说出口。
“怎么？连皇奶奶的这点愿望都不答应了？还是你想皇奶奶死不瞑目？”太后的这些话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朱熙知道太后一向最疼朱砾，也最希望朱砾能够当上皇帝，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那一点不好了，让太后这般对他。
“皇奶奶，我没有，我……”朱熙垂着头，心里的复杂的情感不停的交织着，他有野心，也有孝心，太后的情况不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太后已经没有几天的日子了。看到太后期盼的眼神，终于还是一狠心道：“孙儿听皇奶奶的。”
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道：“好，这才是皇奶奶的好孙儿。”
朱熙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和伤心，却还是咬着牙跪倒在了太后的床头，举起一只手沉声道：“我朱熙发誓，此生绝不觊觎皇位丝毫，并且，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哥登上皇位，一生辅佐他。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朱熙缓缓站起身子，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刑一般，黑亮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失望，语气更是嘲讽：“皇奶奶，这样，你可满意了？”
看到朱熙的样子，太后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虽然之前一直不喜欢朱熙，但是他今天的这个样子还是让太后心头动了一下，说到底，这一个也是她的亲孙。
“老二，别怪皇奶奶偏心。砾儿他是我乌拉那拉氏唯一的血脉了，只有拥有纯正乌拉那拉氏血统的人才是皇位最尊贵的继承人，才能够将皇室发扬光大。皇奶奶这样也只是为了皇室考虑。”
朱熙扯出一丝笑意，道：“皇奶奶说的是，孙儿既然答应了皇奶奶，就一定会做到。大哥一定会登上皇位，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也一定会延续下去。”
朱熙的这番话说得很真，只是在太后的心中朱熙太过精明，精于算计，即使见朱熙态度诚恳，心里也还是有一丝丝的怀疑。
“老二，你说的这番话当真能做到？”太后盯着朱熙，眼中满是怀疑。
太后的眼神让朱熙本就寒凉的心更是如坠冰窖，从小他就十分努力想让自己变得优秀，付出了比其他皇子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可是在太后的眼中依然是大阿哥最好。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只是个精于算计满腹城府的人。
想到这里，朱熙不禁冷笑道：“皇奶奶若是不相信孙儿又何必让孙儿发那样的誓呢？难道孙儿在您的心里就那样不堪么？”
太后被这样的一声质问给问住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说道：“不是哀家不相信你，老二你知道，你大哥性子软，心底又善良，我只是担心他会……”
“皇奶奶放心吧，孙儿说到的话自然是会做到的，皇位必然是大哥的，孙儿会一直辅佐他，帮助他稳固江山。”这是朱熙头一次这么不冷静的打断太后的话，只是他确实是伤心了。
“你是真心的？”太后又问道。朱熙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很清楚，也知道他虽然是有一些孝心，但是以朱熙的性子一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不然这么多年来他暗中的部署不是都白费了吗？
“是。”朱熙干巴巴的回答，他不明白太后这样问还有什么意义，要是不相信他何必还来和他求证，要他一句承诺。如今，他承诺也给了，誓言也发了，太后若是还不相信他，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说实话，朱熙心里依然是不愿的，那个位子谁不想坐上去。他部署多年，眼看就要离成功不远了，现在要他放弃，谁会甘心？
更何况，朱砾那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皇家，现在要他当皇帝，更是勉强。要是让朱砾当上了皇帝，这皇室的大好河山恐怕才会岌岌可危吧？可这话太后又怎会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