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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圣人

火堆旁火焰咇啵作响,映照的贺光远脸庞阴晴不定。欧阳宇老人笑着说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暗自感慨着韶华易逝,时间从不等待。

“第五个境界称作从圣。”

“所谓从圣,就是进入了真正的神圣领域。”

“据说进入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不再仅仅从表面明白天地元气的流动规律,而是真正明白了天地与自然万物的联系,真正明白了世界的本源。”

“进入这个境界的人,或许才能真正称作得道吧,”老人双目之中浮现出了向往的神色,横在他膝旁的古剑开始轻轻低鸣,似乎是在回应着主人内心的强烈感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从圣境界修士出手,只是从典籍之上读到过一些。书里面说,从圣境界念动可达八荒,心动可至万里之外,到了从圣巅峰,甚至可以隐隐影响天地变化。这……已经超出凡人太多。”

贺光远遥想世间这种大神通,白衣飘飘立于山巅之上,挥手间风起云动,雾卷山撼,心意一动便至世间各地。不由得心神摇曳,难以自已,不知为何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世间子民亿万之多,然而真正进入神圣领域的,一只手便可数的出来,而书院之内,便拥有三位从圣境界的修士。只是近百年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出世,”欧阳宇老人悠然说道,他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似乎是在仰望着哪些传说中的神明。

贺光远没有被文昌书院拥有三位从圣境界的修士而惊住,他依旧沉浸在那种震撼之中,嘶哑着声音下意识问道:“下一个境界呢?”

欧阳宇老人微微蹙眉,面容之上却是一片安宁,悠悠说道:“下一个境界,典籍上只是载了寥寥数笔,被称为神隐之境,至于具体神通,没有记载,只是里面有一句话:圣之上仙之下,念至星空游无极。”

“圣之上仙之下,念至星空……”贺光远喃喃念了一句,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大概是达到了仙的境界的意思吧”,欧阳宇老人看着少年出神的面容,感慨说道:“那些只不过是神话传说,听听罢了,苦想多想无益。”

贺光远对着老人恭敬行了一礼,表示明白。

老人笑着说道:“本以为你会问世间最顶尖的修行者有哪些,少年家,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可是没想到你会问修行世界里最基础的知识,真是出人意料。”

贺光远微微低头,耷拉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显得人畜无害。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温和的老人认真说道:“那些强大的修行者距离我太遥远,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只蝼蚁罢了,他们的眼中不可能有我,我的眼中也不必有他们……只是此次进书院,我肯定会遇到一些相对普通的修行者,与他们打交道。”

“您今天交给我的这些,到时候或许会有用。如果真的和他们发生冲突,我也有机会应对。”

欧阳宇老人哈哈大笑道:“你想着以后和修行者战斗?这……有气魄!”

贺光远有些尴尬的低头,双目却是一片凝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直交谈到深夜,期间那位高贵的宁和郡主也经受不住无聊和寂寞,冷着一张千年寒霜般的脸,凑到了一老一少的交谈之中。

通过一夜的聊天,贺光远知道了很多他以前根本没有可能接触的事情,也渐渐的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在这个世界上,贺光远已经生活了十五年,可是他对于这个世界依旧陌生,依旧没有丝毫的归属感。他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十五年里,他虽然努力的活着,可是除了那个杀死吕布诺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外,他没有任何的目标。

贺光远依旧忘不了甚至一直沉浸在遥远的几乎像是前世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高楼大厦,有飞机大炮,有电脑电话,有QQ有微博……

那个世界不用天天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更加不用害怕随时会有野兽咬掉他的头颅,那个世界叫地球,那个国家叫中国。

是的,贺光远是穿越过来的,他的灵魂来自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他的大脑里面,装着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只是贺光远没有像小说里面写的那些主角那样有丝毫的嚣张和兴奋,他更加没有穿越者就是主角,穿越者就是牛逼到了极点,穿越者拥有着太多光环,穿越者必须要站在世界巅峰的念头。

贺光远只是想回家。

他想回家看看自己那个世界的父母,看看自己那个可爱却体弱多病的妹妹。

贺光远之所以对修行如此热衷,还有一个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敢丝毫有所表露甚至不敢轻易去想的目的。或许成为了那些传说中神圣境界的修行者,他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今世的这个肉体,让贺光远没有丝毫修行的可能,或许上天让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想过再让他离开吧。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让自己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一切有可能。可是,贺光远通过和欧阳宇老人以及宁和郡主的交谈,他的心里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感到了一抹更加深沉的寒意。

这个世界不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且那些虽然少却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从来就没有将那些普通人的生命放在心上!

微微眯着眼睛躺在火堆旁边,贺光远不由回忆起不久前和宁和郡主的对话。

宁和郡主的话语虽然冷漠甚至显得有些冷血,可是却还是让贺光远心里泛起了莫名的味道。

已经进入了深夜,远处密林里不时传来沙沙的声音,身旁的火焰在无声的夜空里咇啵作响,将附近的一切映照的明暗不定。

那冷漠骄傲的声音,依稀响在贺光远耳边。

“世间万物,总有强弱之分,高下之别。有的生来高在云端,有的生来低至尘埃,有的可亘古长存,有的不过是朝生夕死,甚至弹指一瞬之间,一生便已匆匆而过。终究不过一死而已。”

“春花不过秋,寒蝉不过冬,昙花只是一现,而这些或短暂或廉价的生命,也未必想出现在这个世界,遭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贺光远嘲讽的声音:“所以你们这些贵人和修行者,就可以随意决定普通人的生死,所以当那些死忠的侍卫为你去死的时候,你认为很正常?”

“他们……不会白死的,事实上他们的死已经很值得骄傲了,不是吗?他们诱杀了夏敬畏,并且成功诱出了修行者”,宁和郡主目光投向远处一堆堆的尸体,冷漠中带着些许悲伤的说着。

“你认为像你们这样的生命,比那些普通人的生命珍贵?”贺光远反问。

长久的沉默后,冷漠高傲的声音继续响起:“当然珍贵,就像那高高在上五位圣人,他们的生命,比这天下所有臣民的生命加起来还有珍贵。”

“所以你们这些修仙者,可以随意虐杀那些平凡的人们?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我们就是和猪狗一样的生命?”

“只有魔族才会随意虐杀生命,当然,我的生命比你的更珍贵。”

“我的生命比任何人的都要珍贵”,贺光远那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没有当着贵人的面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在那些贵人和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眼中,他们这些普通人就如同他们眼中的宠物一样。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躺在地上的贺光远,心里不由想起了刚才从宁和郡主和欧阳宇老人口中听到的五圣人。

五位圣人,五位传说中达到了神隐境界的近仙一般的存在:北魏道门青衫圣人,南梁佛宗落叶圣人,黑三角两位剑圣,魔宗暗黑君王。

五位圣人,如同五座耸入青天的大山,如同五位傲立云端俯瞰亿万臣民的神祗,他们身在苍穹,心却系红尘。

原来天下不曾统一,是因为圣人的意志。原来黑三角可以保持中立,傲立天下,是因为那两位剑圣。原来魔宗一直存在着,是因为那位格外嗜血的暗黑君王。

一直以来,贺光远一直奇怪为何那个新型崛起的南梁没有一鼓作气踏平黑三角,饮马北魏,原来是因为那两把擎天巨剑!

贺光远也开始对于文昌书院如此超然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文昌书院里面有一位剑圣坐镇!

七十年了,天下稳定了七十年了,天下不变七十年了,原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圣人。

很早以前,贺光远就知道除了那些军队和世家子弟外,普通人过的日子并不比野狗好多少,可是他不知道原来在修仙者眼里,普通人的生命是如此的廉价。

按照前世的记忆和学识,贺光远很轻易的知道天下三分,除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外,势力较弱的黑三角只是两大强国之间的过度地带,他一直在为天下如此诡异的稳定与和平而奇怪,可是从宁和郡主的嘴里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有着圣人的意志。

那些圣人难道是为了体恤万民,是为了防止战争?可是贺光远总是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他将微微眯着的眼睛睁大,瞪着天边那颗最明亮的星星,想起了那个世界里面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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