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下午四点，符苡正走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就接到了方含辰的电话。
“喂？”
“符苡，现在有空没，我们吃个饭聚一聚吧。”
“嗯，好。”
“那四点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的。”
“嗯，那就这样了，等会儿见。”
“拜拜。”
在和莫小莫交代了几声后，四点半，符苡准时到达了学校大门，但环顾了一周也没见着方含辰的影子。这时候，虽然花已凋零得差不多了，叶、石相互掩映成趣，却也不失一番好风景。符苡想了想，又在门口转了转，赏了一会儿石景。
十分钟悄悄过去了。符苡掏出手机给方含辰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哦，我这边临时有些急事，你再等等我，五分钟就好。”
符苡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百无聊赖地沿着花圃兜着圈子。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电话铃响了。符苡没好气地滑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头开心雀跃的声音：“愚人快乐。”
“你……”符苡气得手一甩，转头就往回走，不料一时用力过猛，手机从手中飞出，清脆地摔在了石子路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石头块后窜出来一个人，拾起她的手机用双手捧着，小步趋上前来，尖细着嗓子说：“娘娘，还请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
待看清了来人，符苡哭笑不得，气也消了大半。
方含辰清了清嗓子，又切换到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听说前段日子你生病了，不过现在看来，恢复地蛮快的，心情也不错，这样甚好、甚好。”
符苡瞪了他一眼，顺势往下接：“带路吧，小方子。”
方含辰领着符苡穿行过几条小巷，一路上，符苡都一直想再听听那几声奇异的嗓音，无奈方含辰怎么也不肯。他头也不回地说：“生个气啊，你再生个气我就学。”
符苡又气又好笑地跺着脚跟在后面愤愤地说：“方含辰，我发现你变幼稚了。”
方含辰毫不客气地回她：“还不是拜你所赐。”
符苡不服气了：“我哪里幼稚了，你说，我哪里幼稚了。”
方含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认真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转过身快走了几步：“哪里都是。”
符苡被他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而方含辰也没有再接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走了一段路。
“到了。”
两个人停下脚步，眼前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爽的小餐馆。方含辰找了个偏僻一些的座位坐下，符苡也就跟着他坐下了。
方含辰要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两瓶啤酒。符苡有点发愁地盯着他说：“还要喝酒呀。”
方含辰轻轻笑了一笑：“不会喝？这酒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喝。”
“那你也少喝点。”
“你放心，我不会喝醉的，我总不能让个弱女子把我扛回去吧。”
符苡被逗乐了：“说得也是。”
“好了，开吃！”
几小杯下肚后，方含辰突然低下头，有些闷闷的。符苡不出声，一边慢慢吃着菜，一边等着他打开话匣子。
“其实，今天是青子的生日。”
符苡一惊，手中的筷子一顿，几粒玉米掉在了桌上，但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方含辰看向她：“你这丫头，我不说，你就什么都不问是么？总是这样的性子，迟早得受一肚子委屈委屈死自己。”
还没等符苡想明白前一句和后一句有什么关系，方含辰又喝了一杯，接着说：“我和青子是通过她的表姐雅琪认识的，在初二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成绩坏得一塌糊涂，常常翘课翻墙出去，就算是呆在外边什么也不干晒一整天的太阳也不愿回教室，当然，打架什么的，是坏学生常常干、而且还是避免不了的事。”
符苡放下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俊朗的脸上说起那段往事时云淡风轻。
“可遇见青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打过架了，也变得驯服了许多，虽然还是不怎么认真听课，但至少也会自己努力学。所以，原本遥不可及的高中变得近在眼前了。
“我考上了和青子一样的高中，但高一分科时，她选文，而我还没有勇气站在她的面前，所以我去了理科。高中可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好学生，只为了能够有一天有资本站在青子面前不低头。
“雅琪曾经在初三时要我保证，高考之前，绝不会向青子表白，也绝不会和青子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信誓旦旦地答应了，我以为青子于我而言遥不可及，她就像是一颗我站在地面上一直眺望着的星星。
“可是到了高二，我有了信心，而那时，雅琪也去了外地。原来挂在天际的星星被我捧在了手心。青子她很爱笑，也很坚强，我几乎从没有见她哭过……”
符苡又想起了那个大雨天，那个泣不成声的叶青子。
“高考她考砸了，砸在了她最拿手的英语上。高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音信。那段时间，我向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疯狂地打听她的消息，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知道其实很多人是怪我的，他们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在明明白白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早恋。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地知道，她出国了。”
沉寂了许久，符苡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接道：“其实……高考结束那天，我见过叶青子一面，那天下着雨，她哭得很伤心。”
“嗯。“方含辰轻轻嗯了一声，又猛地灌了一大口。
符苡突然就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开始沉默的男孩。“别喝了。”
“嗯。”然后又是一大口。
“别喝了。”符苡起身去按住方含辰的杯子，却不料那家伙拿着啤酒瓶就直接干。
好在啤酒已经喝干了。
“啊呀，就喝完了，我们回去吧。”说着，方含辰起身，步伐稳健地朝着门外走去。
符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紧盯着方含辰的背影，生怕他一个不稳就在大庭广众下跌一跤。
出了餐馆，天色已是夜间，温度比下午已是下降了不少。凉风一吹，一阵凉意。符苡不由得颤了一颤。
方含辰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笑。
符苡瞪了一眼，兀自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发觉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啊啊，我不用，你穿着吧。”她手忙脚乱地想要脱掉，衣服却被紧紧地按在身上。“乖乖穿着。”
她被推着向前走，走了一会儿，方含辰觉得她不再挣扎了，才松开了手。
又走了几步，方含辰拍了拍脑袋：“忘了和你说了……”
前面的符苡却停了脚步，低低地叹道：“好可怜啊。”
方含辰顺着方向看去，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风中瑟瑟发抖。他把全身蜷在灯下，似乎想要借着灯光取暖，却也因为这样显得更加破败。
“你等一等，我去买点东西。”
方含辰斜坐在路一侧的自行车上，看着符苡从不远处的小店买来水和面包，又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轻轻放在了老人的身边。那老人似乎是睁开眼瞥了他们一眼，咕噜着说了声“谢谢”。但不知为什么，那一眼让方含辰觉得很不舒服，那不是一个路边乞讨的老人该有的眼神。
方含辰起身，催促着符苡：“走吧。”
“哦，来了。”
两个人走入了小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