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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琳琅阁昏迷

白驹奔过处,潺缓宛转同流水,悠扬飘忽似浮云。

一路上天晴在马上别过来扭过去,使劲的挣脱,她的腰被他抱得太紧,以至于脸上红红的一片,生气道:“谁要跟你走啊?你快放我下来!”他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往前骑着,天晴更加不耐烦的道:“你聋了吗?你没听到我说放我下来吗?”这时勒绳才停下。眼前一座枫桥一弯河水匆匆流过,层层波纹深浅荡漾,清澈见底,河边梧桐叶盛,风过少许飘落。

只见她轻盈的跃下马,一袭白衣如同盛开的海棠,浓密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她轻盈地走上枫桥,所到之处花瓣纷纷飘落,落花中长袖飞舞,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度,他仿佛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问道“你是北冥玄的什么人?”

天晴回首望向他,覆面轻纱下,面容若隐若现,眸光晶亮,笑意弥漫,如黑夜盛放的烟火,如天边灿烂的朝霞,让人移不开双目。

她满身灵气,回眸嫣然一笑间,极尽妖娆魅惑,如花中仙子,如暗夜精灵。

胤礽目光灼灼,他见过美人无数,却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和飘雪这么相似,将两种极致的美融合的那样自然。以及同她相似的清冷淡漠下的眼神所掩藏的悲伤与绝望。这感觉真的很像!礽沉浸在她那嫣然一笑间。往事如烟,种种片段,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可是,她会是她吗?他开始期待……——如果是,那该多好!只可惜,这世上根本没有奇迹,她不可能是飘雪。

天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似燃着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墨黑的发缕在她脸上拂动着,视线交接的瞬间竟有种斑驳迷离的失落感,漠漠空荒,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下一秒,她便已收敛了情绪。

“我跟北冥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看到了他对我的死无动于衷。”

“可我也看到了你为了他连死都不在乎,刚刚不是我救你,你已经···”

他的话音刚落,天晴便感到一股醋意在她周身蔓延,她的脸色似乎稍稍一变,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怎样?废话那么多,我有让你救吗?自杀需要人救吗?”

听她言罢,胤礽心头一紧,她凄美的笑容让他莫名的心疼。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加的强烈,强烈到让他竟生出一丝不安,只静静的看着她。

胤礽从见到她一刻开始就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想把我看成一樽雕塑不成,”

他脸色骤然一变,始终挂在两靥之下的笑容僵住,一时竟不知该回些什么话。恍了恍神道“你连脸都不肯露出来,我能看到什么呢?而且不管怎样,你别忘了我都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你也不用总拒我于千里之外吧。”他的双眸瞬间转深,把情愫尽藏心底。

天晴无奈地抬起头来,促狭地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只见他浓眉微挑,笑意亦明亦暗,如若空谷幽兰,一抹清冷散逸风中。不屑一顾的一声冷笑,什么恩人?你是我仇人,如果你迟一秒,说不定玄会救我,哪怕这几乎不可能,她也宁愿相信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可是就连这个小小的试探也被他剥夺了,真恨不得之前杀了他,笑道:“那你也不希望一个要杀你的人和你近在咫尺吧。所以你现在最好赶紧闭上你的嘴,不然我立马就杀了你。”

他不禁苦笑,这个女子说话可真是大胆,像紫禁城不知多少女子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更别奢望带她骑马,牵动他的心,可她却不知所谓“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她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与你无关”,她刚刚可是要杀他的,他也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现在只换来一句与你无关,这个女子还真是有趣的紧。“我知道你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现在一个人很危险,北冥玄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天晴的脚步一顿,回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应道:“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

他嘴角带笑,好象是当她说的好玩似的,微眯着眼。“你要杀我为了什么呢?你不是说你与他没有关系?我们之间难道有仇怨吗?好,就算你要杀我,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你的性命才至关重要,不管你承不承认事情都因我而起,那我必定是要护你周全的,所以我想带你回宫,除了那里,我想不到更安全的地方。”

天晴用手指了指伏羲琴,抬头盯着他道:“你真是可笑,我说了要杀了你的,你还带我进宫?你活腻味了?”

他捻了捻缰绳,马儿向前走了几步,他俯身附在她耳边道:“如果你真如口中所说想杀了我那就是我命中注定,我是躲不掉的”

天晴一侧眸,正好对上他恳切的目光,心里乍时有点闷闷的,难道是体内的药丸开始发作了,不一会儿,痛感便流遍全身,忽然天边就聚起了层层黑云,只见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天空,一时雷声轰鸣,暴雨如注。天晴的脸上雨水成线似的往下滴,模糊了视线,她确实觉得疲倦,感到累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可是只能静静的跪在那里,雨水滴在心里的感觉虽然冰凉,可是她却愿意永远沉睡在这冰凉的世界里。

枫桥上树影丛丛,徐徐的风雨吹动着清澈的泉水,泛起层层涟漪,冷雨打在琴弦上,倦怠的心像经过了几世轮回,仿佛在幽幽琴声中她依然等待着她的知音,此刻在这幽美的山林中却是心殇情断,

睥睨眼下雨水飞溅,寒气袅袅。冰寒彻骨的雨水直逼她的全身,侵袭着她的衣襟,毒液也在她的身体里尽情的蔓延,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冲动的念想——让她就这样死去吧。只要她不在了,就不用承受这么多了……

刹那间,轻灵舞动的身影已如落花般飘然欲倒,眨眼之间,坠落的身影已落入胤礽的怀抱。

胤礽见她脸色乌黑,摸了一下她的脉搏,惊道“你中了毒!”迅速点上了她的穴道,以延缓毒素的蔓延。然后急匆匆的将她抱上马驰奔而去,声音如雨中霓光在她身后暖暖道,“天晴,你还好吗?再坚持一会就到琳琅阁了。”

天晴右手抚住胸口,隐隐作痛道:“为何要救我?”带着凄凉优美的味道,似悲伤,似愤恨,又似诀别般,最终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然后便晕眩了过去。

天晴或许早就领悟到了,或许她不该有此疑问,隐约在这漆黑的雨夜听道:“因为你太像她了···。”

到了琳琅阁,长风老远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胤礽慌乱的道:“皇太子。”胤礽快速的抱着她直接冲进内阁,顾不上众人的眼光,留下满园子慌乱的丫头们以及呆愣的顾长风。

内阁安置着奢豪华贵的紫檀木大床,胤礽掀开水晶帘,荡漾出清脆的碎击声,床头和床尾各有灯台,上面分别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胤礽把她放在床上,天晴的身体颤抖着,额前已渗出汗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因为极度压抑的痛苦而失去了原本的明艳光鲜。

胤礽忽然一眼瞥到她手腕间的紫玉链,那是飘雪最喜爱佩戴的,那是她娘亲的遗物,世间独一无二,为什么会在她手里?然后回忆起她倔强相望的眸光,心中一动,她带给他的熟悉感,竟不只是因为她似曾相识的那双美眸带给他的错觉,而是?

当下,手迅疾的往她面纱掠去,顿时惊呆了,心中一阵悸动。稳了稳心神道“飘雪?真的是你,”顿时心中一喜。是她!是他心心念念的飘雪,想起之前为何总是对她那么在意,她怎么能一次一次的轻易触动他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各色美女眼前过,从没有过像对她的这种感觉,在她面前,他一步一步的沦陷,尽管他对她一无所知,他也愿意就这样沦陷,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飘雪,三年过去,她竟会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这世上原来还是有奇迹的。可是她怎么能容忍北冥玄伤她如此?而她甚至要牺牲性命以表明对他的衷心。而自己真的让她如此厌恶吗,厌恶到即使是死也要回到他身边吗?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长风紧随而至的脚步声,胤礽急着道:“长风快点给她看看!”长风上前看了看她的脸色,血中带黑,肌肤泛青紫色,并无其它异常,只是,手刚刚触碰到的她的脉搏的时候,心凉了一片。

胤礽看到他那样的神态,惊问道:“中的是什么毒?”

长风肯定道:“是!九阴碎心丹,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他的声音仿佛结了冰,心沉到了谷底,三年了,于再见到她,竟要面对她的死亡,却无能为力!为什么……

烛光在他的脸上映出宠溺与温柔的流光飞舞,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柔软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

他不禁失望时,却听长风道:“虽无药可解,可是若以皇太子之功力每天为她活血散瘀,还是可以禁止毒气发作的,只是那样长此以往,太子的身体只怕有所亏损!”

胤礽怔愣过后,面色一喜,“我没关系,是不是只要我现在给她输点内力,她就会醒来

“是这样没错。”

胤礽道:“那好,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长风虽惊讶他竟会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救眼前的女子,但也不能逾越阻止,只能悻悻而出。

胤礽遽然回神,敛了思绪,轻轻翻起她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体内的真气释放给她天晴乌黑的脸色消散后后泛起一丝丝红润,然后让她再次安然的躺下,望着她熟睡中凄美的容颜,心中荡漾着丝丝甜蜜,唇边带笑,眸中含情,这个傻丫头,即使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出来,那毒还是会在身体内有潜伏,如此不计后果之事也就只有她做的出来。

他低喃着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他的嗓音有些沙哑,额角细密的汗珠滴滴坠落,许是刚刚输了太多真气的缘故,伸手抚上她的眉眼,淡眉如秋水,美眸如星辰,玉肤似凝脂,青丝如墨染。他笑容染上唇角,看着她沉睡的模样满足的闭上眼睛。

天晴经此一役好像睡了很久,竟不知不觉又梦见了飘雪姐姐,飘雪怔怔的站在山崖边上,望着崖底道“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嗓音被耳边风声割裂,山崖边的风很大很急,扫在她伤口上如刀割般硬硬生疼,她虚弱的的身子在那狂风怒吼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要倒去一般。

康熙那快如疾风的身形突然闪至她的身后,反手一扣她的肩膀,她一声呼痛,随即摔倒在地。“你为何不跟着一起跳,一起躲,难道你想死吗?”康熙的声音凌厉,声声指责质疑。

飘雪立刻笑着道,“是的……我想与你同归于尽”

康熙一声冷笑,“同归于尽?就凭你?”在她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刻,康熙一掌便狠狠击在她的心窝口,瞬间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她早就知道,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便是她死的时候,原来娘临终前嘱咐她忘记过去,不可执着于往事,不让她被那些恩怨纠缠,最后死于非命,都只为了保护她,只可惜她当时没能理解,现在也做不到了。

飘雪冰凉而阴狠的目光如炬,狠狠瞪着康熙道:“康熙,去死吧”随后弹起了绝音。

听着她那愤怒之音在耳畔响起,康熙却丝毫没有被她那残酷的琴声控制住,反倒是更激起他心中那股隐忍着的怒火。

山崖边上朦朦胧胧的微光将整个崖边笼罩的一片诡秘,也就在此时,不知何来的雾气袅袅升起,笼罩在她脚下,忽然在烟雾缭绕间,无数蝙蝠倾泻而出,飞向她的肩膀,而一曲夺人心魄之音在霎那间随着着蝙蝠的振翅声忽高忽低。

那些蝙蝠轻轻勾起她胸口处的鲜血,使劲的****,顿时有种血腥之味弥漫到整个空气中。

飘雪看着那嗜血的蝙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寥廓的苍穹,那刺骨的疼痛隐隐约约地传来。

冰凉且伤痛的回忆如泉水般,轻轻涌入心头,指尖蓦然一动,琴弦声起“铛”!脆响回荡在那空寂地四周,像是惊起了心中最脆弱的一根弦,她已经无力再弹了

当一曲终结,琴音消遁,飘雪便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康熙的手突然一紧,狠狠的看着她,“十八年前我让你活下来,你现在非要往死路上走,你休怪我。”

她终于攒出一口气来道:“康熙,我诅咒你。”语毕,飘雪的脖颈流出最后一弯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眩红,无法抑制生命一寸寸流失,很快她便会顷刻灰飞,旋身翻下山崖时她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想着一切竟然这么快就结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不止一次设想过和他永别时会是如何情景,没想到会是这样,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山崖上康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梦魇中,她的姐姐死在蝙蝠群下,鲜血,弥漫了整个视线,她的眼中只有血,只有血……

梦中如何已不在,一缕香魂远飞去,泪水,沿着她那紧闭着的眼眸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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