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早上六点半,当天色微微亮的时候,不知是何种焦躁和不安把我从熟睡中唤醒。夕的再次归来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假如她当初走掉以后便不再回来,或是回来后也不再找我,或许对她的那份牵挂也会慢慢变淡。本想努力回避她的存在,可越是不去想,她的面容便越会栩栩如生的展示出来。对于感情我向来都很专一,假如哪个人走进了我的心,就不会再容纳另一个人,所以我对爱情看得很重,对于自己的所爱的审视也格外严格。可自从灿离开后,则完全处于迷茫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伴侣,也许心中还相信着爱情。假如当初夕的表达方式更委婉一点,把主动权交给我,或许也不会让我心中产生畏惧,在她的直率面前,甚至有些担心怕自己的感情被她牵着,一旦投入后又会招致和之前同样的结果。又或许我还在按当年审视灿的目光去审视其他人,渴望能有一份单纯而又无知的爱情,渴望找到一个比灿还值得自己深爱的人。越是往下想,心里就越乱。
本想再睡个回笼觉,但脑子里猛地一下被填充了太多东西,始终无法入眠,想到昨天回来后没有给小南回信息,估计她心里有点不高兴,便起来打开电脑看了看信息。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昨晚在我睡着后她又发来一串信息,问我为什么不理她,为什么不回信息,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讨厌她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昨天加班到很晚,回来后太累也就没顾得上发信息之类的,希望能敷衍过去。虽然距灿的离开已经过去几个月,但小南和夕的出现显得过于突然。这些年来,我努力压制自己的感情,以为有灿在身边就已经足够,其他人应当属于别人,可灿离开后,那种对感情的不信任瞬间就达到了临界,其他人的出现,仿佛是在挑战我极限一般,就算心里渴望着,却不敢伸手去触摸。
发完信息后,我点上一支烟,一边凌乱着一边想要理清些什么,无数次,我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想灿,可到最后,每每触及到感情的时候,灿就如同一个审判官一样把我局限于某个标准之中。当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大亮,抽完烟后,见时间已经差不多,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穿好鞋后走向卫生间,为即将忙碌的一天做起了准备。
由于出门比较早,临时决定跑步去公司,自从进入社会以来,自己几乎忘记了锻炼,也忘记了曾经成天的锻炼,才冲出几百米便后悔了,体能完全跟不上,没想到才一两年没运动。大概跑了一公里左右,感觉脑部严重缺氧便停了下来,喘上几口大气后,只能慢慢地走的。早上的昆明也是可爱的,在沿江的小路上与旁边的车水马龙相比,虽然只隔着几幢房子,但这里显得格外的幽静,道路两旁的街道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叶片,虽然听不见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但从气流中能很微弱地感觉到盘龙江的生命力,我深吸一口气,一股不可思议的凉爽从口中直沁进身体,空气犹如新生一般显得格外的干净,或许这是只有昆明才有的独一无二的舒畅。稍停片刻后,又开始大步地向公司走去。很多人都很向往朝九晚五的日子,因为它不仅能让我们在收入中变得更丰富,忙碌的人生也会让自己过得更充实。可时间一长,从起初的向往到慢慢的接受再到最后的适应,曾经那些雄心和不羁也慢慢被磨平了棱角,到最后自己在追求或是想要追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太多人处于盲目中,包括自己。
十一月的昆明,炎热的天气慢慢和昆明再见,这个季节总让人犯困,虽然离春节还远,但大多数公司都为年底而做着最后的冲刺。办公室里,一阵忙碌过后,大家都显得有些疲倦。因为老板不在,所以平时紧张的气氛此刻变得祥和许多。即便大家都想在过年之前尽量让自己存折里多上几个数字,当回到现实中那股动力就被午后的困意慢慢啃噬殆尽。来这上班差不多已经半年了,加上新进的员工,总算有种公司的气氛,老板也不用什么事都亲自过问,只要一有闲暇时光,她就会去做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而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由另外一位经理负责,就为人来说那位张姓的经理还算不错,老板在的时候会做做样子,对大家格外严厉,不在公司的时候,更多的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做过分出格的事基本听不到他的批评。和其他领导相比,她更像一位老师,每周一次的培训她会拿出自认为比较实用的东西交给大家。从她进公司到现在,三个月来,员工的能力也提升不少,这也是雪姐放心在外面做事的原因之一。张经理属于典型的中国妇女,年龄大概四十来岁,从她口中得知这四十年来她的经历颇为丰富,大大小小的事做过不少,只是没有几件能让她觉得有成就感。行为举止也很优雅,在她面前,我们更像一群无知的小孩,虽然就年龄来说,已经到了更年期,可在工作中从来没有感觉到相似的症状,可能是因为离婚的原因,所以更不起来。公司的年轻女性总喜欢跟她探讨婚姻,希望从中学到一些实用的东西,有时候聊得比较生动的时候,男人们也喜欢跟着她们的气氛。就气质来说,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气质这么好的女性最终也会落到离婚的地步。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憎恨对方,也没憎恨把对方从她身边抢走的第三者,在她看来,有闺女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之前的另一半是生是死都跟她没任何一点关系。
“张姐,假如和你相爱了近十年的人突然离开你,你会怎么想?”见其他人并没有要找到聊天的意思,我便率先从到了她的旁边。
“走就走呗,还能怎么想?”她放下正要喝水的杯子,用一如平常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和可惜吗?”我反问道。
“这有什么关系,我和我前夫从高中就认识了,最后考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他虽然一无所有,可还是厚着脸皮向我求婚,可当他情况好转点,我辞掉工作退居二线做一位全职妈妈的时候,他却在外面找了另一个。那时候孩子才一岁多。”说到孩子,她哽咽了一下,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拿起刚才的水杯喝了一口后,把眼神转到了电脑屏幕上。
“我的问题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了吗?真的很抱歉。”
“没有的事。”她转过脸来,冲我微笑到。“一开始,发现他不对劲我并没有在意,后来居然趁我回娘家,把对方带到了自己家里。那感觉很讽刺,对吧?”
我点点头。
“我根本无法容忍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何况对方是自己的丈夫。从娘家回来后,发现了他们留下的证据后,我几乎没找他对峙,直接提出了离婚。”
“他答应了?”
“一开始他假装无辜,问我为什么,我始终不说,他也死活不答应,直到我说我爱上了大学时试图追我的那个同学,他才死心。”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看来他对你的爱也不深。”我叹息着。
“也不全是,那时候他虽然和我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同班级,而正好另一个同学觉得我可爱,总是对我不死心地追求。很多次还被他碰了个正着。”
“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明,让他死心啊。”看来不止灿,每个女人都不简单。
“我是说过,但他认定我和前夫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直到毕业都不死心。”
“我要是你前夫,看到这种事肯定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了,你们男人的占有欲总是那么强,因为那个同学的存在,整个四年,我们总是吵吵闹闹,直到毕业后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风波才平息下来。”说到毕业那时候,她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那段时间虽然如她平时所说的生活条件很不好,但从她的表情变化可以看出,就算谈不上幸福,至少是欣慰的。24岁那年他们结了婚,28岁离婚,恋爱8年,结婚4年。12年的感情基础,最后还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两个人还是分开了。
“这样啊。”面对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只能随口应付一下。对于一个四十岁的女性来说,就算她肯和你交流什么,也不可能像年轻时那样对谁都交心谈心。
“男人有钱就变坏,一开始我根本不相信这句话,因为我想着,就算他有钱了,也不会变得有多坏,论长相,走在大街上,不管放到哪个角落都丑得出奇,而我,别看现在脸上多了皱纹,二十几岁的时候,也算个美女。”说完她叹了一口长气,身体靠着靠背,仰望着天花板,然后又继续说道“可能是我变了,也可能是她。但人总不能一成不变,生活和恋爱完全是两码事,特别是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归一个人管,还多了个吵闹的小孩,更容易让人产生变化。所以,你刚才的问题你让我说怎么想,我也只能那样说了。”
“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我反驳到,毕竟付出了那么多情感在里,灿的离开在我心中始终是个烙印。
“当你遇到下一个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分分合合本来就很正常,就算两个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有不适应的地方,这点你应该明白。”
“或许吧。”遇到下一任,事情好像也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灿是离开了,可现在面临小南和夕的两个选择,我还是迷茫了。两个都想得到,又两个都不想得到的矛盾,一直困惑着我。夕从SC回来已经一个月了,除了上次见面,平时我们都只是在网络上相互聊聊,和小南也是如此。从最近几个月的了解来看,夕没有回SC的打算,小南暂时可能也不会回去ZQ。
随后,我们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中,我向她请教了关于目前工作遇到的几个问题后,郭敲门走了进来,我们便结束了近两个小时的谈话。对于我伙说,张的思维让我无法理解,她的生活也如同谜一般,似乎她讲的每一个不在乎,我都会刻意去想,她是不是很在乎。对于一个离异女人的思想,确实让我难以捉摸。想必当年她也如同花季般绽放过,只可惜那道光芒在什么时候被岁月给磨平了。和她以前的生活相比,现在的状况,虽然单身还带着孩子,看得出,她对于现状也很满足。至于为什么十多年来她没有选择再婚,过于深思的问题我没兴趣去探讨,更没那份精力。
离开经理办公室后,我又试图揣摩着她的那份无所谓,也许她说的对,对于过日子,有时候我们不应该过分较真。大学毕业那年,在灿离开我的同时,一个喜欢我四年的女孩子突然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跟我说,直到毕业后她才发现,原来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对真爱一味的否认,四年的坚持到最后还是移情别恋了。直到五年后的今天,每每想到她的那句话,心里依然充满了酸楚的感觉。对她来说嫁个有钱人不是她的梦想,嫁个有前途的更为实在,果然她的眼光没错,几年后,当我依然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已经得到了一个女孩梦寐以求的幸福。然而爱情这东西,或许真的只是理想中的产物,不能代表任何东西。世间本没有什么是坚贞不渝的东西,只是有的人不相信。所以面对夕和小南两个人,我才显得难以选择,虽然小南并没有向我表达爱意,但单从生活的态度来说,她却更适合我,而夕口口声声把爱挂在嘴边,让我感到很虚伪。对我来说,爱是会随着物质的变化而转移,或许是夕过于天真,并没有把生活看透,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有感情作为基础将来的日子也会过得很好,但在大多数男人眼中,这份坚持过于缥缈。
面对这个稍显畸形的社会,不安全的感觉遍布每个角落。特别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物质和金钱来奠基,基本上只会游走于底层,比如我。夕总说我的想法不对,而我自己却找不出不对的理由,她的长篇大论始终也没能说服我,或许这是出于某种程度的自卑吧。
不知道张姐口中的无所谓在现实中是否依然能站稳脚,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当自己陷入脆弱的时候,即便是她的孩子和真心的朋友也根本不足以成为当下的安慰。这些年来,除了家人,似乎也没人再走入她的生活,抑或是心里。
临下班的时候,张姐走出了办公室给我们开会,由于国庆期间全体员工都处于紧张的加班状态,所以七天假期全累积在休息指标中。可能是因为今年的绩效和往年相比比较乐观,雪姐让公司员工商量是统一放假还是逐个轮休。十一月,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来说,相对比较清新,年底最后一个小高峰从十二月才开始,所以大家最后一致赞成从中旬开始轮休。次序则由抽签来决定,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休,只是就算上班也不再享有双倍或三倍的薪资待遇,唯一能提高收入的只有新的业绩。
下班前,久违的川打来电话,让晚上去老地方见面,每次他主动出现,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是有些另人想不到的惊喜,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后,心里负担确实有点重,好几次本来想约他们出来坐坐,可一想到年底,便收紧了腰包。我有一个习惯,当朋友或同事叫我出去玩,总会先问清对方都约了哪些人,确定人数或出现的人后才会近一步考虑会不会去,一旦人太多,或有我不想见的人的时候,不管是费多大的心思,都会想办法推脱。直到现在,仍不确定这种习惯是好是坏,一方面渴望着接触更多的人来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一方面又再抵触陌生人出现在朋友之中。当然也不是每次都会这样,也得视情况而定。当年,刚迈入社会的时候,因为灿向我提出了分手,心中总少不了会有些复杂,社会上花花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引起我的注意,那时候,留在昆明的朋友和同学比现在多,隔三差五便会组织出聚会,大家相互关心着。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当大家的生活有了差距之后,出现的人员总零零散散,直到最后如果不提前半个月约根本就叫不到人。而整个过程从毕业到最后也不过是半年时间。每次聚会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新面孔,和现在相比,当年更多的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当同学间的聚会减少后,我更多的是出现在网友的群聚会中,虽然回过头到现在来看,有些无聊,但当时却十分兴奋,只是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慢慢的生活中只剩下我、川和祥三个人。
去和川见面的路上,小南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想来昆明看看,她打算和小雅一起开个店,来昆明找找灵感。有时候感觉女孩子比男人更有闯劲,相比之下,有些男人们在做事之前却总是畏首畏尾,来昆明的时间她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期待着。
自从上次离开后,似乎已经忘了小南在身边时的样子,说不上是对她期待还是想要回避,心里总感觉十分矛盾。这些日子在和小南的聊天中,相互之间的了解也增进了不少,就她的生活习惯和为人来说,比较符合我心中另一半的样子,而对她个人的事,却并没有了解太多,也许是从前和灿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吧,相比之下,对于夕,心中却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在什么地方,不管是她的出现还是离开,自始至终都如同谜一般。但一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对两位姑娘都没抱任何期待,她们消失或是留下一切看似平淡却又坦然。
待我来到指定地方,川和另外几个他的朋友已经到场,。
“秋,这呢。”看到我出现,川站起来向我挥手道。
我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慢慢向他那边走去:“今天这么多人呢,开始怎么没听你说过。”我向在坐的人示以微笑。其他人也冲我微笑并点头。
“也不是什么外人,没必要提前说。”川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让我会下。
就坐后,服务员过来给我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我身边。我端起杯子,一边喝着手中的水一边环视了在场的其他人,就穿着来说,每个人都很有气场,不像是和我同类型的人,至少应该是些有钱人。
“我给大家介绍下,这就是我经常跟大家提起的秋,是我大学同学,也是至今还联系着的唯一一个。”川伸出右手,手指朝向我。
“你们,我是阿伟。”坐在川右手边的一位男士站起来,左手扶着小腹,身体作出弓形,一边介绍一边伸出右手向我示好。
见状我立刻起身,伸出双手跟他握手。阿伟坐下后,另外几个人也随着作了自我介绍。
“怎么看今天都像是鸿门宴啊。”和其他人认识了以后,我转向川,轻声对他说道。
“肯定是好事,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川也轻声回我。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唯独只有一个人拿出手机看着新闻,大概十分钟左右,服务员端来了菜,上齐后,川抬起酒杯向大家今天的到场表示感谢,这也是他的一惯作风,每次吃饭他总是会率先发言。来之前我还在想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但从开局看来,也只是普通的一次聚餐。或许是第一次和那些人见面,对他们的情况也完全不了解,所以,整个就餐过程中我都显得有些过分拘谨,每次当他们把杯子伸过来的时候,我总会双手举杯,然后在他们杯子下檐碰一下,川说我像个小姑娘,我则除了恨恨地瞪他一眼外,没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因为就算在自己看来,多少也有些别扭。
和往常不一样,今天大家并没有喝太多酒,直到吃完饭,感觉每个人都十分清醒。川叫来服务员把盘子撤走,随后又上了些果盘和甜点饮料之类的东西。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川顺手拿起一块苹果递给我。
“多少也猜到会有事,只是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停止了讲话,而是把眼神转向我和川身上。
“我们几个想合伙开个旅游公司,但不巧,在坐的各位除了杰,其他人没有一个会干这事。我跟大家说了你在做装修的时候,大家都要求和你见一面。”
“你不会是想让我也加入进来吧。”我很惊讶。
“是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呗。”川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又向我说道,在坐的人听完川讲话后都纷纷点了头。
“不是,这不太对吧,你们合伙,我和其他人也第一次见面,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什么人,万一亏了我不就成了罪人。”
“秋哥,放心,关于亏损这些,我们都不会算在你头上的,毕竟这是我们大家决定要做的事。”川还没开口,阿伟便抢先跟我说道。
“这事太突然,我没有心里准备,虽然我是很想有自己的事业,但现在情况还不允许。”
“你的事,川大致也跟我们说了,资金这一块,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一点我想先跟你说,这也是我们大家商量的结果,就是我们给你股分,不发月薪。分成嘛我们也都商量过了,我,川,你,阿杰,阿智,我们五个人各占20%。你看怎么样?”阿伟一脸严肃地向我说道。
“我才做多久旅游啊,再说现在也已经改行了,前后算下来也就做了一年半,说实话心里很没底。”虽然而对眼前的20%股分,心中难免会有很大的渴望,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做旅游的失败,心里着实没个底。
“你在担心什么啊,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就算亏了也没事,我们只是想尝试一下。在YN这种地方,旅游是块绝对的肥肉,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动心?你之前也做过,利益你也清楚。”川脸上露出难得的严肃。
“正是因为我做过,所以才知道投资有多大,这完全是场赌博,我不想拿你们的钱来玩。”
“不是叫你玩,你之前不也说过,想单独出来做点什么,现在给你提供机会了,你又要退缩。”说罢川递给我一支烟,显然他是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刚开始做旅游的时候,川总觉得我不应该放弃自己的专业,可最终我还是没听他的,几次见面聊天的时候,我跟他说起过旅游的巨大好处,所以他听了也有些心动。只是每次我跟他说的都是些好的情况,风险方面却完全没提起过,
“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这个话题先放在一边。”说实话我是真没信心做好这事。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们刚才所提的不发工资而是给我股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手头几乎没有多余的钱却支撑几个月,而旅游虽然见效快,但前期工作也要很多时间,一旦走向运营,肯定不可能再让他们出钱来开支,所以重担就落在了我一个人头上。这点,就连川我也没跟他说过,因为平时受他的照顾已经够多,不能再因为钱的事再去麻烦他。其次就是信心完全不够,如果顺利,营利肯定是必然的,但风险太大,万一失败,什么都赔进去了,时间和金钱都将消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自己变得很胆小。
“行,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是真心希望你加入,你觉得你不行,但杰还在这里可以帮你。”川并没有多说,他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可能当场就给出答案来。关于川今天叫我来所提的事,估计完全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和上次开酒吧一样,他是想让自己朋友都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成天遥遥无期地打工过日子。
我向在场的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话题也暂时告一段落,大家也都开始聊着各自的事,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动力,居然想到了旅游。或许这也是有钱人的习惯,哪里有钱就往哪里专。最开始我接触旅游的时候也正是抱着想靠旅游发家致富的心态去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脾气被一点点泯灭。
饭后,其他人相继离场,我和川则找了个茶室坐下聊天,这种地方,一般我很少来,因为能有时间和金钱坐下来喝茶的,并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享受的生活。每天都忙碌在基本的生活保障中,其他的根本连想都没曾想过。至于当年选择留在昆明和各种雄心壮志,现如今也只是苟且活着罢了,更多的追求没了,剩下的只是生存,确实,有太多抱着梦想来到这里的人们,到最后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时间,别的甚至连想都无法想到。
“刚才怎么了,怎么不管让你做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的顾虑呢。”
“太突然,我不喜欢冒险,再说那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担心把时间投入进去了到最后自己一无所获的同时还把你搭进去。”我抬起杯子捧在手上,看着茶叶被热水慢慢泡开时泛起的水泡不停地往水面专出来。
“我做过那么多事,从来没有说是还没行动就打退堂鼓的,再说,就算亏也不是你的钱啊,干嘛不去试试。”川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正因不是我的钱,所以我才不敢去,你看我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假如真有钱,我还真的想博一把。”
“现在不正是机会吗?”
“算了,我再想想,我怕真亏进去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吧,不过时间不要太久,就算我能等,其他几个也能等,你自己应该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吧。”川的这句话正好说到我的硬伤,谁有知道,我何尝不想趁着自己野心还没完全消失之前好好拼一下呢。
我点点头,没多说,川见我也不想再继续,也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电话响起了,好像是丽打来的,他拿起电话一边聊着一边向卫生间走去。我则留在原地,仿佛哪里也去不了,不管自己有多孤独,始终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在自己烦恼或是无助的时候打来电话。平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难过一下时间走了也就过了,第二天正常上班,该干嘛干嘛,可当看到别人因为朋友或爱人的关心而无奈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充满了羡慕且愤怒的忧伤。这些年来,论感情,我没亏欠任何人,每一天都恨不得掏出心来交给对方,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就连牵挂和思念都被一并带走。一开始我会看成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后来,慢慢想通了,或许并不是那样,每个圈子都将出现几个可悲的人,可悲的是,我可能正好是被选中的那个人。至于夕和小南的出现,可能只是另一出悲剧的上演,而不是真正要派给我幸福的。
在许多的畏首畏尾中,也许自己是时候觉着改变点什么,至少不至于让自己在目前这种盲目的生活中继续下去。很多时候我不禁想问,生活到底是什么,成天忙碌在没日没夜中,只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好过些,几乎很少有人想到过自己目前的生活,年轻人就应该好好奋斗,这是传统,不变的理念。也有很多人认为年轻时候不好好享受,老了怕自己没那福分,庸庸碌碌一辈子,平平淡淡地就结束了。更可怕的是,谁也无法预料自己是否能等到享受的那一天。再回想自己,这些年来,全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仿佛生活所赋予我的只是每天提心吊胆的过下去,不能有一分一秒的停留,所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自己到底希望得到什么。
不一会,川回到了座位上,看上去一脸愤怒。
“和丽吵架了?”
“我就不懂她们女人成天在想什么,难道非要我一天到晚陪在她身边才安心?”川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往桌上一丢,声音很大,甚至惊动了临座。
“你本身就是让人感觉不靠谱的样子。”我解释道。
“怎么不靠谱了,怎么就不靠谱了?”他似乎从来没意味着自己的某些行为有些过激。
“你一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丽却死心踏地,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
“我也没说不让她出去玩啊,脚在她身上我还能绑着不成?”
“川,我发现你变了,和以前认识的你完全两样。当年你追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记得不?”确实,和上学那会的川相比,现在他的样子让人感觉很陌生,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变化是有,这我承认,但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吧。”听到我拿他以前和现在进行说辞川的脸上似乎有些诧异。
“你没想过结婚什么的吗?”
听到结婚两个字,川的眼神忽地一闪,似乎想立刻发表些言论,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对他来说,并不是不想结婚,而是他总觉得自己年轻,不应该把时间荒废在婚姻上。
“暂时还没这想法,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我在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看是没玩够,你就不怕哪天丽突然离开你吗?”对于川,丽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给了他不少的安慰,而川在她面前也会自然地收敛,也许这是他所能给丽最大的尊重吧。
“应该不会吧,我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或许吧。”
对话到此后,川顷刻间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眼神望着窗外。玻璃上明显地映照出他此刻稍显忧郁的神情。
“秋,或许我是真的变了。说实话,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放开丽,我怕耽误了她的时间,最后却给不了任何东西。”川的脸继续望着外面。
“为什么。”
“我讨厌婚姻,也许是畏惧吧。明明两个那么相爱的人,一结婚,什么都变了。你也知道,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样,丽总是对我不离不弃,从来也都没报怨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样的才是真爱。”
“可你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正如你所说,我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和丽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怕突然有一天,她无法接受我的现状选择离开。”
“你应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吧。”听着川讲话的同时,自己似乎也有所感触,和川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地分析他的情感。
“怎么改变?”川转过脸来望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眼神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问我这个问题觉得合适吗?我如果知道,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所以啊,你自己也知道,改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更何况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改变。”川的声音变得很沉重也许他的心里藏着什么,一开始那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地存在,慢慢地开始发酵,不断壮大,到最后可能会侵蚀自己,这就是放纵。
“也许吧。”说到改变,我花了很多年时间,到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着,所以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改变。
“秋,你说悲伤是种什么感觉?”
“要怎么说?”
“就说说你失去灿的时候那种悲伤。”这是我一直想封存的记忆,川却莫名其妙地提起。
“不知道,忘记了吧。没有人告诉我悲伤是什么感觉,当它闯入你生活的时候,却能占据你所有的理智。”虽然我试图避开某些不好的记忆,但潜意识里,偶尔还是会想起。“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我身边提起灿,因为我正试着忘记。”
“对不起,也许是喝多了,但有些心里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川的道歉出乎我意料之外,平时的他根本不会提起任何一个字眼来表示自己的愧疚。而他的表情却略显几分忧郁,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这情景。
“还好,怎么,最近遇到为顺心的事了?”
“没啥,有时候感觉自己老了,年轻时的那种冲动根本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动力。现在我甚至想到组建自己的家庭,好好过日子,但一想到婚姻却很害怕,这种感觉你懂?”
“也许会懂一点点,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想结婚只要一开口便有无数女孩排队找你,之于我,更看重双方慢慢建立起的那种感觉,可越是想去寻找,却越找不到。这不是一个真心可以换来真心的世界,可又不得不寻求自身的另一半,很矛盾吧。”我把眼神转向窗外,用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这个世界,站得高真好,感觉别人全在自己的脚下,那种生命卑微得不值一提,况如生活在当下的自己。
“也对,每个问题各人的看法都不一样,生活毕竟不是1+1那么简单的算数。”
“恩。”和过多的言论相比,我更喜欢沉静在这种忧忧的氛围中。
“对了,最近还想着灿?”
“还好。”
“还爱着?”
“或许,吧。”
“没想过重新找一个来填补现在生活中的不足,还是放弃吧,灿已经离开你半年多了。”
我点点头,不想再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此时想到了小南和夕,心里顿时不知所措,对两个女子都有感觉,但具体哪个重要一些,分不清。小南属于那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的类型,虽然看上去生活中少了些许色彩,但那种对生活的态度和方式,似乎是我更看重的一类。而夕,虽然生活上也很不错,但我和她的想法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差距,她的有些观点完全没办法让我认同,但正是因为这种乐观,同时也感染着我。
本来想跟川说小南和夕两个人的,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过早张扬只会让自己承受悲伤,更何况长这么大,心里从来没同时装进两个人,那种感情在心里的纠结很让人为难,又没办法立刻作出回答。之后我们把话题转向相对较轻松的一面,大概过了半小时后,川说有点累,我们便走出茶室。说起来,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起来茶屋这种幽静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虽然说不上哪里感觉不对劲,但偶尔这样也还算不错。
“最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整个人都感觉怪怪的?”走出茶室后,在去他车位的途中,最后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亲情、友情、爱情。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和丽在一起属于哪种。可能是时间长了,两个人太习惯了吧,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想结婚,却感觉对她的感情不像以前,不结,怕她等不起最后从我生命中消失。?
“就这个?”
“之一。”
“这得看你自己,说实话我们马上就面临30岁,对我来说30是个很可怕的数字,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敢去面对,反正对于我来说,能尽早结婚绝对不会拖,你怎么想,这得看你自己了。”虽然离30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算算自己稀里糊涂就过了二十几年,这段时间却又很短暂。
“是了,让我安静想一段时间,想清楚了再说。”
“怎么又要去丽江?”
“偌大的中国,哪里不是去,为啥非得丽江?”
“你那边有老情人。”我冲他笑道。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那些所谓的老情人,我也顶多是她们的其中之一,相互满足罢了,过了也就过了。”
“也是,不过过几天我要补休十一的假,正好不知道干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等我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吧。”
“行。”
沉重的聊天,走到他车前终于结束了。川发动车后说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每次在谈完一些意味比较深长的问题之后,我总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这是一种习惯,虽然没有一次从中领悟出什么高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