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头名？”
赛场内外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最前方，那边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在反复纠缠。
终点线近在咫尺，亦兮和她的黑马稍稍领先一个身位，而毓微和她的绝尘后发先至，气势更盛，眼见就要赶超上来。
两道光影霎时间完全重叠在一起，再难分出彼此，如若就这样同时冲过终点，胜负之说实在难以判定，极有可能同获头名。
亦兮面上表情再没有方才那般轻松写意，毓微飞快地解决掉那些血蝇足以让她吃惊，但更她难以接受的是，前两圈里那家伙表现出来的退避忍让莫非都只是在故意装蠢，想借此让她掉以轻心？
亦兮感觉收了捉弄，一时求胜心更切，她无法容忍两人并列头名，就连让毓微获得第二也不行。
黑白两道光影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伴随着两匹骏马的争斗，马中人的妖力比拼也开始角力起来。
毓微被对方强大妖力侵袭，整个人心神震荡，只觉得随时可能坚持不住，仅剩的一点斗志让她竭力撑住这最后几秒，可就在这时候，她隐隐看到一道鞭影朝自己抽来，那是亦兮的马鞭。
躲不开，也完全无法去躲，毓微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赛道终点，心里只想着只要到了那里就结束了，快点，再快一点！
“啪！”
空气中猛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鞭响，然后两道光影几乎同时冲过终点，马驹的嘶鸣声和场外观众的惊呼声一同响起，而直到烟尘消散，众人才发现两匹马上都空无一人。
她们都去了哪里？
现场一片哗然声中，两道紫衣身影同时冲进场内，幽然在半空牢牢接住了将要落下的毓微，而亦兮重重地落在场地上，仓促飞来的宫廷禁卫并未赶上。
幽然未做停留，直接将她抱回看台，毓微痛苦中微睁开眼，有些失落地问：“我输了吗？”
幽然对她笑了笑，说道：“有我在，你怎么会输？”
毓微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懂，但渐渐面上浮现出一朵笑容，一双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儿，眼角有温柔的细纹露出，像是对他的话非常有信心。
幽然愣了愣神，立刻为她疗伤，一边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晚点再说也不迟。”
毓微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场上剩余的选手依次通过终点，第二轮武试结束，督考武官宣布最终成绩。
如幽然所言，亦兮和毓微的坐骑虽然同时通过终点，但最后二人争斗中，两人一齐落马，毓微落在线内，成绩有效，亦兮落在线外，失去比赛资格。
另外其他的参赛者中，因为亦兮的中途搅局，无辜退赛者也是众多，二十多人的考场，最终如愿通过终点的人堪堪过半，而其中身体受伤者不在少数，以至于督考武官请示过靑夙大人之后，无奈宣布第三轮武试今日取消，延期再考。
……
……
东宫，永乐殿。
夜已深，殿中诸女官却依然忙碌异常，面前的长桌上堆放着一大叠整齐的帛卷，上边记录着第一日万妖会的所有候选人成绩，正在被一齐归纳整理。
澜陌面上精致的笑容依然，手里握着一方黄色帛卷，嘴角弯曲的弧度似有些奇怪意味，对着厅中人说道：“文试头名，武试头名，这小姑娘当真有趣得很，一下子就把这盘棋局全部搅乱了。”
正负责汇报的女官立刻附言：“今日亦兮姑娘在马术中受伤，日后的宫考成绩恐怕会受到很大影响。”
澜陌蛾眉轻蹙，难得有些好奇问道：“亦兮这丫头，性子要强，妖力也是高深，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她受伤？”
女官说道：“正是毓微姑娘。”
“哦？”澜陌放下手中帛卷，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面上惊奇更盛，“看不出来她还是个厉害人物？”
女官犹豫着说道：“今日武试情形似乎有些蹊跷，小的仔细问过当值武官和宫廷禁卫，都说会考时异象频现，不太正常。”
澜陌将茶杯放回，目光盯着她，淡淡道：“有话直说便可，别拐弯抹角。”
女官怔了怔，过了会儿，方才低声道：“他们都怀疑，有人在刻意干扰比赛。”
澜陌失声冷笑道：“什么？谁有这么大胆子？”
那女官不敢再说，将头低得更深，她的目的既然已达到，剩下的只需让澜陌大人定夺便是。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唱名声：“靑夙殿下、宰相大人求见。”
“这么晚了还来？”澜陌有些疑惑地想着，很快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靑夙陪着一位文官走了进来，那文官看起来已过耄耋之龄，面色苍老、发须皆白，身形微微佝偻，脚步也是极慢，人还未进屋，女官已经按照吩咐布置好座位，显见身份非凡。
老人坐定，一双深沉的眼睛往向澜陌，没有半点惧意，只是随口寒暄道：“澜陌大人，别来无恙啊。”
澜陌淡淡一笑，话音里难得带上些轻声和气，说道：“白大人深夜造访，可实在有些难得，莫非是想来与老身叙叙旧？”
老人一听，也打趣道：“我只是来看你睡了没，原来你还是只夜猫子。”
澜陌指了指桌上的帛卷，苦笑道：“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哪里睡得着，倒是您老人家……”
老人也笑了笑，叹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像你们，天一黑我就睡了，只不过被几个疯丫头给吵了起来。”
“疯丫头？”澜陌神情微异，她自然知道宰相大人的亲孙女也是万妖会候选人之一，但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惊动这位老人家？
老人没有任何回避，直接开门见山：“几个疯丫头哭着闹着想找我主持什么公道，我那孙女心肠好便让她们进府了，结果一闹整个晚上，老家伙我没办法，只好走这么一趟了。”
澜陌微微一愣，目光望向靑夙，老人话说一半，显然也是有所忌讳，而既然和靑夙一起，想必在此之前已经去先行找过他了。
一直默默不言的靑夙感受到她的目光，当下上前一步，歉声道：“回禀大人，是属下失职。”
澜陌面色忽冷，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靑夙看了老人家一眼，沉声道：“宰相大人听到一些传闻，便委托在下进宫细查一番，结果当真十分可疑。”
“关于万妖会的？”澜陌警觉地问道。
靑夙点了点头。
澜陌再次端起那杯冷茶，缓缓举到唇边，话未至而寒意先起。
“是谁？”
靑夙沉默了会儿，半晌才轻声道：“是幽然殿下，以及……毓微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