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没人关注的时候,走的很快,一天仿佛是一个闪念,一年仿佛是一个眨眼。不知不觉,忽然之间,我离开小镇去成都上学的日子摆在了眼前。不对,该是小镇上所有经历过高考而有机会继续读书的孩子们,都要在这段时间,背上行囊,拉上箱包,走向渴望的远方了。我是第一次出远门的人,心中的激动和渴望,犹如大海中汹涌的波涛,难以平息。我呆呆的看着天空想了很多的事,想到了能去机场看飞机飞上天,想到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生活的乐趣,想到了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脚印,想到了耍个女朋友,天天去逛街,想到了参加足球比赛,带领班级勇夺冠军。总之,美好的有一点不现实了。越过渴望,回望离愁,我又担心了,害怕了。担心小镇会将我遗忘,担心没上学的同学会将我隔离,担心父母如今健硕的身体。害怕路途太过于曲折,害怕生活苦难太多,害怕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可人就像一只鸟,或者可以说就是一只鸟。鸟哪有不飞翔呢,即使前方荆棘满布,有去无回,也依然是不能回头的。这是一个人该拥有的勇气,走向远方,短暂的忘却故乡。
离开的前一天,我去了韩力家一趟,是早晨,想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韩力还是没变多少,仍然有那么一点自负,三言两语过后就开始教育起了我。他说在大学里,万万不能相信漂亮的女人,更不能耍朋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他说对待专业技能的知识必须要脚踏实地、全心全意,不能只图考试过关,考前不分昼夜的背复习题,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他说大学就是个小社会,对人对事不能只看表面了,许多事必须要经过长久的考证才能知道真相,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他说这些空观点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好像自己经是接过几次婚,读过几十次大学,活过几辈子的哲学泰斗一样。我看在他未婚妻的面子上,没反驳什么,真诚的做了一回听话的好孩子。韩力教育完了,又开始感情联络,叫我要常常给他写信,经常打电话,谈谈生活情况。我心想,好人一定要做到底,不然前面的功德将会毁于一旦。于是,我答应了他所有提出的要求。可实际上的做,我就不知道能不能真信守承诺了。
从韩力家心烦意乱的离开,立刻就交上了好运,遇到了美女王灿灿。那会儿,她真的很漂亮了。懂得穿衣打扮,懂得含蓄内敛,懂得热情乐观,懂得人情世故。都说,女大十八变,真的是无可辩驳的至理名言啊。当天,她去亲戚家看望自己病重的舅舅,手中提了两口袋水果。我们遇上了,各自笑了笑。
末了,我就说:“买给我的?”
“想得美!病人的!”她有点厌烦似的道。
“我也有病啊!”
“确实!一直都有病。”
“那还不交给我。”
她又笑了,将水果全部拿给我说:“你该知道我舅那里怎么走啦?”
我点了点头。
我在王灿灿舅舅家门外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她才出来。看见我还没走,她便豪气了一回,说请吃砂锅,给我饯行。我是受宠若惊,心花怒放,心底很爽快的就把韩里不久前讲的大道理全扔了,且即刻定下了大学里只交女性朋友的规定。
吃砂锅时,我们闲聊了一些话,也不算闲,该是关心吧!我问王灿灿打算写小说的事考虑的怎样了。
她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一下,夹起一节酸辣肥肠到碗里道:“哈哈!我不是什么韩寒,世界上可只有一个韩寒啊!我,是多么的渺小的一个存在嘞,一切随缘呗!”
我取出一张纸巾,擦光嘴边的油花说:“你说的很对!但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王灿灿啊!就看这一点,你们就是在同一起跑线上。”
“哎哎!瞎说!你不要鼓励我了,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实力。”
“你都不去尝试一次,怎么知道自己的实力就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说不定,你天生就是写文字的材料。如果你碍于失败而不敢去尝试,那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嘛!”
王灿灿奇怪的看了我几十秒说:“等等!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呀!没有以前那么玩世不恭、嘻嘻哈哈了。”
“嗨!怎么说了。我其实是很想改变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学霸或者一个文思出重的诗人。可是,我发现改变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绝非一天、两天就能有所收获。”
“肯定啦!不过,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再加上一天一天的坚持,相信你一定会改变成功。”
“你真相信?说不定在某个时候,我就变成杀人狂魔了,六亲不认啊!”
“嗯!相信这东西,其实就是长久相处后的一种感觉,不需要思考太多!再说,我们杨六月同学会踢球、会雕刻,简直是才华横溢啊!”
我拿上菜谱点了一份清炖排骨道:“八层你是在取笑我吧!”
“切!你就是不相信自己,总认为看见的人都比你强。”
“你还不是一样!我们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还选时。”
王灿灿竖起大拇指说:“好!知音人啊!你可要好好的混,将来我们小时候那伙人全靠你吃饭了。”
突然,我跳了思维,想起小时候自己和王灿灿在光哥与美伊姐洞房里的情形。那时的我,天真无知,不知天高地厚。那时的她,胆小可爱,不懂情情爱爱。可我们俩,居然胆大包了天,孤男寡女共处于别人的洞房里吃鸡腿。想想,都觉得好笑。
王灿灿见我不自觉的傻笑,便拍响桌子问。
“杨六月!你又想到什么好事了?”
我继续笑着说:“我想到小时候我们俩‘那个’了。”
“哪个啊?”
“嘿嘿!洞房啊!难道你不记得了。”
“哦!记起了,那天我是真病,你是装病。真搞不懂,人那么小,没病的人装病干什么。但是,也没洞房那回事啊!”
“虽然没有洞房之实,却有洞房之隐喻。”
“哼!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我受宠若惊了,脸颊开始发烫,心脏开始狂跳,手脚开始发颤,嘴巴开始说不出话了。这时,服务员把我点的清炖排骨端上了桌子。我舀了半碗排骨汤喝,总算自以为喝了景阳冈的酒,勇敢的问道:“你、你说的话是当真的?”
王灿灿好像很失望的点了点头。
我又犹犹豫豫的说:“好、好吧!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只是一直不敢当面表达。我这人,就是那么不自信,胆子也小。”
王灿灿一下来了精神,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哈哈哈!既然都确定关系了,那这顿饭,你总不会让我……”
猛然间,我发现了王灿灿的奸计,心里很不痛快,于是大声道:“不可能!爱情是单纯美好的,友谊也是高尚纯洁的,你怎么可以用一顿饭来衡量,简直是太俗气了。”
王灿灿憋着嘴说:“怎么了!我还没说让你给钱,你就开始给我讲一大堆推卸责任的歪理。算了!算了!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依靠,还是分手了吧?”
“刚刚才确定关系,立马就要分手了。爱情可不是儿戏,绝对不行!”我偷笑着说。
“哎呀!我还成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啦!由不得自己,是不是?”
“我到是想把你当水泼出去,可你自己已经把自己‘泼’出去了。”
“看看你!又变回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
我急忙插话道:“慢!等会再说,我可还没吃饱啊。”
最后的饭钱,自然是王灿灿给的,不过不多,她完全可以承受。走出饭馆后,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便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了王灿灿发来的短信。
“夫君一路顺风,望他日脚踏七色云彩,身披金甲圣衣荣归故里。”
我心里暖暖的,没去想她是不是把自己看成了猴子,立刻激动的回了。
“My dear!夫君明日一去即千里,倘若未马革裹尸,一定给你一身婚纱、一枚戒指,一世关爱。勿念!”
发完短信,我把号码的备注也修改了,改为了‘亲爱的’。
第二日,是该走的时候了。一个人坐上汽车,心潮澎湃的踏上新旅程。不过,我没有一点点离开故里的惆怅,也没有露出一些青年打工者那般的冷峻面容,更没有在外打拼多年生活却仍困窘的中年人苍桑的眼神。我没有怀恋老街的油条、酥油饼,没有想到技校的绿草足球场,没有记起三爸已经不在小镇上生活。我一颗心,装下的都是向往。我对自己将要去的城市充满了无尽的幻想,想那里的人、那里的老师、那里的土地、那里的河流会不会是自己梦中的样子。我渴望着快一点住进校园的寝室,期盼着汽车早一点到达目的地。这样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自己梦想着坐上了飞机一样,那般的惊喜,那般的激动。
终于,汽车缓缓的驶离了站台,加快速度跑上人烟稀少的公路。一段时间后,车子又跑上了高速路,超过一辆又一辆的汽车,或者被一辆又一辆的汽车超过,向着我心中的方向前进着。我因好奇,拉开了灰色的窗帘,转动起脑袋和眼球努力的去观察自己以往没有见过的事物。没见过的大山,没见过的大河,没见过的石桥,没见过的隧道,没见过的火车轨道,没见过的一望无垠的麦田。我贪婪的看着,心里是满满的自由和快乐。在汽车快钻进一条隧道时,王灿灿突然打来了电话。我愉快的按下了接听键,电波的另一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到了没有啊!”
“就快到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自己加油了。
“好吧!我先挂了!”
还没来得及多一句关心话,我们之间的交流距离就变成了几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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