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皇宴,顾名思义,是只有皇室人员才有可参加的宴会。
而南陵一向国风开放,公主的生日宴仍然有许多重臣,外国使节前来祝贺。
此时的宴会,已是座无虚席。
上座的南陵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眉目中有着君主的威严,用酒墨的话来说就是装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右手边是明黄色凤服雍容华贵的皇后——兰袂衣,左手则是穿着桃红色曳地大裙摆,媚态横生的花妃——花曦。
左手边首座是丞相夫妇,和其名下三女二子。接着是空有实名而无权的辰王,南煊辰。然后便是平南王夫妇,中间夹着满脸复杂神色的南宫小世子。再往下则是从正一品到从七品文武官。
南陵以右为尊,以客为尊。所以右手边,则是各国使节。
首座,便是四国之首——西钥。此次前来祝贺的人是闻名沙场的鬼将——承释。此人年仅二十。但用兵如神,战绩赫赫,从未吃过败仗。却因杀人如麻,心肠狠毒,且常年鬼面具遮面,得名鬼将。修长挺拔的身形后,一众武将兵士,个个肤色黝黑,面露煞气。
其次是北宫。座上人着一身玄袍,被厚重半透明的纱幔遮着,看不清眉目。他兀自泡着清茶,伸出纱幔的手腕如玉,手指如葱,修长且直,令人生的几分遐想。
再便是东丹。使节是东丹太子斗于擎空和四皇子斗于浸染。世人皆知这二人因其母互相看不顺眼,打生下来起便是敌人,更何况长大后还是最可能继承皇位的唯二,自然成了死敌。此刻竟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个风流不羁,一个温润如玉,倒也是赏心悦目。
擎空向来是疼女孩子的,偶尔抬个脑袋朝着对面娇羞的大家闺秀们放个电,女儿家们于是更娇羞的垂首。想着这东丹太子斗于擎空到不失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好夫婿。
“南陵水土果然养女人呐,真是温婉,四弟,你说呢?”
“回太子,臣看来无异。”
“现在是在外面,又不是宫里,何必这么拘束。”斗于擎空笑眯眯的,凑过去拍拍斗于浸染的肩,“四弟小时候,可是唤本太子哥哥的呢。”
斗于浸染额角青筋一跳,“太子殿下,不要在他国失了礼仪。”
“呵。”斗于擎空嗤笑,端了杯酒,“四弟对女人也真是冷淡,难怪这么多年都不取妻。不说父皇和朝中大臣,本太子也替四弟急呢。”
“太子殿下……”
“这些年送你那么多女人,你也从来不要,唉。”斗于擎空假叹着气,目光黏在对面较好的身段上。
斗于浸染眉头一紧,这是要光明正大往自己身边插人了……
“你送的美人儿,太子哥哥可是从来没拒绝过。”
斗于浸染冷哼,等哪天你就死在那些美人手上吧!
“像素儿,笛女啊……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呢。”像是无意间的喃喃,斗于擎空啜着酒,目光悠悠,似是回忆美好的过往。
斗于浸染却惊的一身冷汗。
素儿,笛女,偏偏是她们。
他特地放在青楼,被太子看上带回,安插在太子府邸的眼线。
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应该是凑巧,否则太子怎么会留她二人。况且这个废物,怎么会知道她们是眼线……
“送个礼,都这么难呐。”
幽幽的一声叹息,不高不低的声音,却让在座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听了个清楚。
承释单手把玩着酒杯。即使面上覆了鬼面具,只露的个下巴和嘴唇出来,看不清神色,众人却也知道,这鬼将怕是不开心了,这鬼将不开心,那便是西钥要发难了。
“将军请勿急躁,公主今日身体欠妥,在塌上歇息。想来是乏了,不小心误了时辰,朕已派人去传,劳烦各位再等候了。”
南陵帝赔着笑脸,等了半个钟头了,是个人都怒了,也不知这西钥鬼面将军,卖不卖他这个面子。
“南陵帝说笑,来都来了岂能不等。话说来的路上,本副将倒是听闻公主容貌倾城,温婉贤淑,想着因是在宫里待的久了,身子骨软了些。”
那是鬼将承释从小便带在身边的亲信,副将雷秉。与瘦削的承释不同,是头壮硕的大熊。
“不过是民间传言……”
岂料不等南陵帝谦虚完,承释生生得捏碎了掌中的酒杯,话语中毫不留情面,“希望如此……可从未有人,让本将军如此等候。”
“将军何必动怒,美人儿,天生就是吊男人胃口的嘛。”
忽的插进一个声音,众人寻着声源过去,竟是东丹太子斗于擎空。传闻这太子终日沉浸酒色,到真是要美人不要天下,敢犯上西钥的鬼面将军。
那承释头也不回,“太子也不怕哪天栽在女人身上。”
“本太子好歹阅女无数。怎么说也不会栽在女人身上。倒是战场上赫赫有名不近女色的鬼面将军你,不要栽在女人身上。”
众女子脸部一红,一些小国君主也暗暗打消将自己女儿嫁给斗于擎空的想法,斗于浸染脸便是黑了。
这个酒囊饭袋!什么话都敢说!
怪的便是承释丝毫不动肝火,冷哼一声,目光似有若无的滑过斗于擎空,“本将军看……你是要栽在男人手里。”
斗于浸染心下一跳,这鬼面将军是挑拨他们?为什么?
斗于擎空垂了头,低低笑着,没看到承释的目光,“那本太子,也只好认了。”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总感觉这两人认识?可这如何可能?一个被酒色掏空的深宫太子,一个终日厮杀的边城大将。斗于浸染握紧拳头,垂眸暗暗思索着。若真是如此,他便要将计划提前了……
而北宫这边,却是毫无动静。
纱幔里的人微微侧头,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偏侧的角度。
旁边立了许久的劲衣侍卫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纱幔里的人放下茶杯,目光投向殿门,像是在遥望爱人那般专注。
众人随着目光过去,正纳闷这位神秘人看的什么,便听见那尖细的声音遥遥传来——
“御尊监国公主到——”
“御尊监国公主到——”
“御尊监国公主到——”
接连三声通报,一声近过一声,昭示着今晚盛宴的主角,正从回廊那端,缓缓而来。
很多年后的夜晚,承释都会想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苦等了半个时辰,亦是苦等了二十一年的她,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带着不可一世的孤傲,临海观澜的淡泊,步步生莲,牵扯着他的心脏,和全身的血液。
从此,成为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