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情将药接过,皱着眉头,一股脑儿地喝了下去,只感觉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深入脾脏。飞快的将蜜饯放入嘴中,缓解那种苦涩。
萧离殇看冷无情那苍白的脸颊脸色依旧难看,开口问道:“为何没有效果?“
“我的病早就回天乏术,深入骨髓,就算要治好,那药方也是极为刁钻的,虽说只用服用一次便可见效,可那些药材都不是凡物。又岂是我随便就能得到的?“冷无情瞄了眼书桌上写了字的宣纸,推着轮椅,来到了茶桌旁。今日的茶水就是她先前亲自去买的玫瑰花茶,清香扑鼻,十分好闻。
萧离殇一愣,随后朗声大笑起来,挑衅般的看了一眼上官钰,语气十分轻松,修长的大手轻叩着桌面,发出一连串富有节奏感的响声。
“小冉儿不如考虑一下投入爷的怀抱,不管是什么爷都会为你寻来?“
“是吗?摄政王话可不要说的太满,说大话,小心咬到舌头!“上官钰斜睨了某男一眼,粉嫩的唇瓣微勾,露出天使般的笑意,这些药材他开始听都没听说过,后来也是翻阅了古籍才知道这些药材的存在的,只不过它们都生长得几位刁钻,这么多年来,他四处安排人手寻找,可就是没找到其中的任何一味药材,他就不信了,萧离殇还真能圆了他说的大话不成?
“钰,你平时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的。“冷无情只斜睨了上官钰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脏好像被人扼住了一样,呼吸有些困难。
上官钰对冷无情的话也不恼,推着轮椅,直接无视了萧离殇这个大活人,嘴里说着:“我定了雅间,请你用膳,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你。“
上官钰说的打扰只是指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或者碰上意外,打扰冷无情弹琴,小玉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唱歌,她也只给他唱过没几首歌。
然而,这句话,在打翻了醋缸的萧大美人心里意思就不一样了,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上官钰是想要对他的小冉儿图谋不轨,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自是不允,但他也知道,如果明面上直接跟他们争,他绝对讨不了好,那不如就伺机而动,见缝插针。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萧离殇的眸子立即变得幽暗,墨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占有欲,他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此刻,楚月皇宫内,原本昏迷着的莫亚楠猛的睁开眼睛,流露出与平时不符的锐利,他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那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现在不宜与苏赢动手,但他可以让人去蒙星搅和,他不舒坦,别人也休想看他的笑话。
做了大半辈子的皇帝,手里头肯定有些保命的护身符,他不知道萧离殇知不知道,反正,他现在等不了了。
“维斯,让驿馆里的人动手吧。“
维斯是先皇在世时收养的义子,十分忠心,虽然没有萧离殇身边那几个护卫厉害,但也算是百里挑一了。他早就在各国安插了死士,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今天,他就要让蒙星和魔宫结怨,他夜曜不是不近女色吗?那他就要彻底激怒他,来个釜底抽薪!
此时,上官钰并没有带冷无情去酒楼,而是先带她去了皇宫,他们要快点从冷芝烟嘴巴里撬出一点东西,他今天接到了线报,如果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上官钰牵着冷无情的的手,耳畔是呼啸的狂风,意境很唯美,现实很残酷,对于冷无情这么一个恐高的人来说,不吐在上官钰身上已经很不错了,哪来的心思去享受这传说中的“二人世界“?
如今冷芝烟和上官紫鹊虽然落魄了,但毕竟还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也只是将两人安排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偏僻宫殿里,伺候的宫女一个不缺,也算是丰衣足食了。
冷无情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一座宫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芝烟,你当年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小的国师府吗?你不是觉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命吗?这次,我倒也好好看看你的生活,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上官钰和冷无情缓缓降落在宫殿的中间,这里虽然不是特别奢华,但也算是能住了,估摸着,也是皇帝对他女儿的最后一丝怜悯吧,只不过,估计里面的人可没想象中那么安分呢!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也因为常年无人打理,遍地杂草丛生。两人避过了宫女,朝着冷芝烟的寝殿走去。里面对于皇宫来说也算是十分简陋了,金漆掉了一大片,摆设用品都是些普通的,屋子里连熏香都没有,古玩珍宝一个也没有,空落落的,让人心惊。
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照耀着寝宫,显得越发寒碜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躲过宫人的耳目,闯进了冷芝烟的寝宫。
屋内,冷芝烟正在做着刺绣,她实在忍不了这种没有山珍海味的苦日子了,如今,她手中唯一能够威胁皇上的把柄,也就是能够揭露十年前的真相的证据已经被人毁了,她现在已经是弃子了,她要重新夺回皇上的喜爱,她记得,皇上说过,她的刺绣做得很好,她要亲自为皇上绣一件物什,让皇上看到她的好。
不得不说,冷芝烟也是一个美人,尽管早已年过三十,但却保养得当,仍旧肤白如雪,一张鹅蛋脸上脂粉不施,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了,虽然比不上冷无心那种恬静温柔的美,但也算是难得的美人儿了。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倒是很悠闲嘛!“冷无情看着冷芝烟这幅与冷无心有两分相像的样子,又想起了十年前的事儿,想起了那场大火中死去的老老少少三百多条人命,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燃起的怒火,冷嘲热讽道。
冷芝烟听了她的话,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冷无情,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这些天,过来幸灾乐祸的妃嫔不在少数,这个说不定也是哪个皇上新纳的美人。咦,她怎么穿着男装?她阅人无数,分辨男女还是有点本事的,眼前这女子虽然说话的声音不似女子的温柔,但也没有男子的中气十足,眉目之间还隐隐透露出来少女的娇羞,她不会看错的。
“你是?“冷芝烟打量着冷无情,目光看到她身旁的上官钰后,猛的站了起来,这幅容颜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起来。
不会错的!
这副容颜,这个年纪,还能让素有“笑面虎“之称的钰太子站在身后的,除了那个女人的女儿,还能有谁!
“你,你居然还活着!“冷芝烟手中的刺绣落到了地上,针线散落一地。这不可能,她不是应该在十年前就死了吗,尽管派出去的死士尸骨无存,但国师明明说是冷无心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和他们同归于尽了,这个小鬼就算还活着,但她不是中毒了吗?没有了冷无心,她的毒素就不会再被压制,一旦蔓延到心肺,必死无疑!
“救——“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冷无情懒洋洋地打断了,“你如果是在向那些没用的宫人求救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他们睡得很熟,你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你们别乱来,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十年前的事我是有参与那又怎么样,你又能奈我何?“冷芝烟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胆子马上大了起来,这里是皇宫,上官钰是太子那又怎么样,她是皇上的妃嫔,是太子的庶母,谅太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说出十年前的真相,把放置通灵宝珠的盒子的钥匙给我,我知道在你那儿。“
上官钰此时也并不希望冷芝烟说出真相,若是被小玉知道,冷家惨遭灭门都是因她而起,恐怕会自责一辈子,他今天本来也并不想带她来的,从父皇那里知道了真相后,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小玉真相,可若是今天不带小玉来的话,依小玉那种观察甚微的性子,恐怕会更加怀疑,甚至自己摸索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冷无情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十年前的真相,而是将通灵宝珠公诸于世,其实,世人知道的,所看到的通灵宝珠都只是它外面覆盖了一层用罕见的玉器,请了有名的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盒子,真正的通灵宝珠,一直隐藏于黑暗之下,这个秘密,只有巫族才会知道,国师是一个有着众多巫师的国家的贵族子弟,自从那个国家被蒙星吞并后,他杀了那些巫师,在上官凌枫面前毛遂自荐,成了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冷芝烟惊恐地看着冷无情和上官钰,她知道,她今天若是不说出实情,他们说不定真的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杀了她,那好,她就要让她这个侄女儿悔恨一辈子,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十年前——“
突然,一根飞镖射中了冷芝烟的心脏,汩汩的鲜血不停地流出,在洗得有些发白的地毯上蜿蜒出一大片妖冶妩媚的火红色玫瑰,女子缓缓倒地,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一双素手抓着地板,吃力的爬到了床底,将其中的一块木板撬开,露出一个与木板颜色相近的小盒子,用沾了鲜血的双手触碰上它,脸颊上露出解脱般的笑容,颤颤巍巍的指着冷无情,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毁了你本该平安幸福的人生,但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了,但请你放过紫鹊,她是无辜的——“
说完,瞪大了眼睛,停住了呼吸。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上官钰知道,刚刚的人一定是他父皇的人,估计是他们到这儿来的风声走漏了,父皇想要借此来掩盖事实的真相,让整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难以分辨。
冷无情面不改色地从冷芝烟手里拿出那个沾满鲜血的盒子,这个盒子,冷芝烟从没想过要给上官凌枫,估计是想要等到最后一刻,为她和女儿保命,只可惜,她等不到这一刻了。上官紫鹊虽然无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些年来仗着公主的身份,仗势欺人,多少百姓受过她的欺负!
她不找她算账,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冷无情将钥匙从盒子中拿出来,放进香囊里,跟上官钰一起走出了宫殿,朝酒楼飞去。至于冷芝烟之死,上官凌枫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出来,自然会做好后续工作,也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两人便到了酒楼,但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趁着没人注意,从街道旁的窗子里飞进屋子里去的,猎豹早就为他们点好了菜肴,桌子上一盘盘令人食指大动的热气腾腾的酒菜都是依着上官钰和冷无情的口味选的,但并没有铺张浪费,一共就只有十二道菜而已。
“小玉,你好久没为我弹过琴了。“上官钰让鸿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古琴,放在屏风后,将桌案全部准备好,若有所思地看着冷无情。
“你都准备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冷无情睨了上官钰一眼,语气有些不满,但也还是向着屏风后走去。
冷无情轻轻抚摸着有些冰凉的琴身,叹息了一声,指尖轻拨琴弦,调了一下音,柔声说道:“你想听什么?“
这首曲子,就当是她送给上官钰的饯别礼吧,也算是她对上官钰恩情的一些偿还了。
“弹一首我没听过的吧。“上官钰知道,冷无情这些年定然又得到了一些新奇的曲子,不如趁此机会一饱耳福,他等这个机会可是等了快十年了,不好好听几首,他就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