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纷纷上奏,希望皇帝将幸姬置于十字架上生生烧死,用来祭天,平息上天之怒。正当皇帝犹豫不决时,后宫突然传来幸姬身怀有孕的消息,再次动摇了皇帝的信心。
而那些军队经过大半年的时间休养生息,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赶到了西北,一场内战从此爆发。共耗时三年零四个月,因为西北早已得到了长时间的休整,而且利用了一些阴谋诡计,导致大军最终战败而归。
那时,幸姬已经平安生下皇子,正面临百姓和大臣的群情激奋。可老皇帝越发昏庸无道,听信奸臣之言,众藩王纷纷拥兵自重,最后联合起来攻打老皇帝。
最终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老皇帝被剿杀在皇宫之中,当时他正与幸姬翻云覆雨,死的时候死不瞑目,而幸姬也被人绞杀在皇宫内,尸首悬挂于城楼三天三夜。
天下,也从此四分五裂。
只不过,这天煞孤星和祸国妖女的命格实属少见,所以,从来未曾碰到过一起,因此,每代祸国妖女的下场毫无疑问的,就是被祭天了。
“父皇,这与儿臣何干?“上官钰实在猜不透这祸国妖女与他有什么关系,语气有些不耐。
“痴儿,痴儿啊!“上官凌枫长叹一声,将羊皮卷轴扔给上官钰,威风不减的容颜上多了一丝疲倦,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哀愁,“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自小熟读天下书籍,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上官钰接过那张卷轴,放在鼻翼轻轻嗅了下,便觉得一股鸢尾花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只是那花香多了几分腐败的气息。想来是用了鸢尾花做了熏香,然后再在羊皮卷轴上涂了一层防腐蚀的药剂。
对于这种卷轴他还是熟悉的,蒙星古典有云:凡羊皮者,熏香鸢尾,面上敷蜡,百年不烂者,必为巫族神使手谕,后人必得遵从。
而这种卷轴的材质几位特殊,如今几乎绝种,根本不可能说假冒,所以,想必这就是上古巫族的遗训了。既然是巫族留下的,那必定是极为准确的。
颀长的身子通过那微弱的星火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英姿焕发的身影,从容的将那卷羊皮纸展开,那美如冠玉,仿佛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的容颜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手一抖,羊皮纸就掉落在了潮湿的地面上,修长的身躯剧烈一晃,蓦然向后退了一步,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那张浅灰色的羊皮卷轴上只写了几十个字:凡冷氏后裔,冬至日巳时出生,若是女子,必为祸国妖女,一旦发现杀无赦;若是男子,必为旺国之像,当重重培养。
小玉的事儿他从来就是极为上心,她的生辰他自然也是知晓的,冬至日十二月十六日巳时出生,正是祸国妖女之像啊!
上官凌枫看着他那有些癫狂的样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毕竟也是他的儿子,再怎么样看着他这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太子,你看看,这么多年,你费尽心机要保的女人就是是个什么东西!朕与你毕竟父子一场,只要你知错就改,悬崖勒马,朕可以既往不咎。“他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上官钰肯交出冷无情,一切都是浮云,他还是荣宠一时的太子殿下,无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
上官钰又怎会不明白上官凌枫的心意,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父皇,不管小玉是谁,他都会守护她一辈子。即便他真的自私一些,真的将小玉交出去,就算他的父皇不动手,可一直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他的大皇兄又怎会善罢甘休,说到底,父皇还是容不下自己这个太子了。
猝然想起一件事,惊为天人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上官凌枫的手,樱花瓣般的唇瓣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仿佛朦胧烟雨中盛开的那一株清丽绝尘的幽兰。
“太子,你可是做好了决定?“上官凌枫注视着他那如花的笑靥,以为他有了决断,愿意把那个人交给自己了,连眉梢都沾上了些许喜意,只要能除了冷无情,其他一切都好说,他也就不必担心他的千秋大业会受到影响了。
“父皇,儿臣听说祸国妖女的命格并非不能化解,天煞孤星就能将它的煞气压制,不知此言是真是假?“上官钰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尽管是在这种环境中,可他身上飘逸出尘、隽逸如兰的气质却格外的突出。
上官凌枫有些摸不准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将烛台放置在那支离破碎的废弃书桌上,点了点头。
“可据儿臣所知,这天底下如今还真有一个天煞孤星。“
“怎么可能?你可有证据?“上官凌枫脸色一变,天煞孤星的煞气极为深重,几代德高望重的大师联手都无法抑制它的煞气,而一旦命格为天煞孤星,要平安成长,必定困难重重,手中得沾满了鲜血,不要说克妻克友,就连父母也很难活得长久。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应该早就知道了,难不成是太子想要包庇那冷氏孤女,故意编造的谎话?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大师算上一卦,正巧,近日他正在宫中为母后祈福。“上官钰将香囊拴在腰间,漫不经心地说着。
上官凌枫黑着脸,飞快的按着原路走出了暗道,在上官钰出来后,就把门给关上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鸿雁,去请善悲大师过来。“
上官凌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若是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十年前究竟是做了一件什么蠢事!失了一个强大的巫师,还有一个别国的质子,更是与西疆完全决裂,他的皇后为此一病不起,从此一蹶不振,他的太子为了那个仅存的孤女与他反目成仇,而如今那个孤女又已经回来,成了一个擅长禁术的巫术。他这些年,做得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白发苍苍,红光满面的老父走了进来,他的身形不胖不瘦,颧骨高高突出,面色有些发黄,穿着一身锦襕袈裟,料子是三年前最为时髦的青蝉翼,下摆是用五年前最为流行的素罗纱,看得出他这一生节俭质朴,不贪图奢华,视金钱如粪土。
“老衲参见陛下,太子。“善悲鞠了个躬,权当是行礼了。
“猎豹,把东西给大师。“上官钰虚喊了声,叫来了猎豹。
猎豹将一张写有萧离殇生辰八字的字条递给善悲:“大师,请您为此人算上一卦。“
萧离殇的生辰八字并不难取,他对这些阴阳八卦本就不信,只是听着玩玩而已,所以,若是有人要取他的生辰八字,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个指端末节的小事浪费兵力。
善悲将字条展开,静默着端详了一会儿。上官凌枫等待着善悲大师的答案,尽管心急如焚,但也不好意思催促,更是心生燥热,再加上屋内还点着暖和的地龙,背脊、额头、鬓角不由自主地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来。
大约一刻钟后,善悲大师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似感慨又似哀叹般的长咳一声,将纸条还给猎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如何?“上官凌枫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手心里惊得都是冷汗,脊背早已被汗液浸湿,那张饱经风霜的俊朗脸颊上多了几分尴尬。
“老衲曾在十六年前听安悟师兄说过,有一女娃,本是祸国妖女,是大陆的红颜劫,只是在十六岁那年会遇到比她煞气更重之人,将她的煞气压制,慢慢转化为凤星降世。老衲原本还不信,如今,不得不信。“善悲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又是合手一拜,看着书房内华丽的摆设,红木龙纹御案,镂空彩陶鎏金玉瓶,双龙戏珠妆花缎屏风,他记得十年前他来时还没有这些奢侈的物件儿了。
如今人心不古,竟连这九五之尊也不能免俗。
“大师,那凤星是……“上官凌枫几乎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的,他知道,善悲的一句话会决定他今后是上天堂还是入地狱,若不是凤星,他逆天而行,说不定会成功;可若她真的是凤星,他不敢想象。从古至今,凤星的命运大多都是皇后之位,再不济也是个权倾天下的王妃。他不敢赌,真的不敢赌,更何况是那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蒙星的大好河山。
“陛下,祸国妖女不会同时出现两位。“善悲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儿,只不过这弯拐的愣谁都听的出来,直接决定了上官凌枫的心情。
“是吗?“上官凌枫惨白着脸,蓦然回首,发现上官钰正云淡风轻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用目光透露出三个字,“你赢了。“
就在这时,善悲大师又开口了,这一句话竟打破了上官凌枫心中的悔不当初:“陛下,尽管得凤星者得天下,可凤星毕竟命中带煞,祸国妖女的命格也不是轻易能够消除的,所以,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凤星仍然命中带煞。“
“太好了!“上官凌枫原本悲寂的心又重新雀跃起来,变得容光焕发,他还有机会,明天午夜,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不成功便成仁!
上官钰知道这一场内战一触即发,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行了礼,表面上功夫做足了:“儿臣告退。“
善悲也鞠了躬,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告退。“
出了御书房,一股子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空,让这一片空气添了几分忧虑。满世界的白雪皑皑,纵是许多人朝思暮想的金銮宝殿上也堆满了雪花。不远处御花园一到温暖如春便花团锦簇,可如今也被深深地掩埋在这齐膝的白雪中。
鸿雁贴心的为上官钰撑起了油纸伞,那柄油纸伞上只用普通的油墨绘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不奢华,不高调,只有一种笑看天下的洒脱和不甘被人掌控的高傲。
“太子且慢。“身后的善悲叫住了正欲前往皇后宫中的上官钰,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太子,天煞孤星与祸国妖女注定纠缠一世,老衲功力尚浅,只知道他们的幸福尽管会历尽艰辛,可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子,天下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只要她一个呢?“
上官钰的身子晃了晃,从地上捧起一捧雪,瞧着它在手心里融化,意志十分坚定,好像没有感受到那蔓延至全身的寒意:“大师,有些事,你不明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太子,有些事强求不来,你明明知道,为何不肯放手呢?“善悲仍是不死心的劝诫着上官钰。
“我只要守护她一辈子便可。“上官钰不知道,他今天的一番承诺,在今后的日子里,知道他死,都成了真,他也因此一生无伴,可若是有人问他是否后悔,他必定会说不悔,因为那个她,是他生命的全部。
“阿弥陀佛,“善悲见他已经为他这辈子做了决定,不再劝阻,人各有命,或许,钰太子的命便是如此吧,“太子好自珍重。“说完就从回廊走向了宫中的佛殿。
“鸿雁,你说,我的决定对吗?“上官钰对待鸿雁和猎豹就像他的亲兄弟一样,不同于皇宫中的皇子公主,是真正参杂了感情的兄弟情义。皇宫中他是孤立的,作为原配皇后嫡出的皇子,他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皇后因为生了他后元气大损,所以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没有兄弟姐妹的帮衬,只有不断的陷害;而作为太子,他被同父异母的兄长、幼弟羡慕、憎恨,朝廷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自己下马,让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
朝堂上,一旦站错了队,必定不能破釜沉舟,赢得生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