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情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寒流连续不断地从背心输入自己体内,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压制住了体内躁动的热流,不知不觉中喊了一声:“爹,你回来了吗?”趁萧离殇没注意,猛的扑到了萧离殇怀里,双手抱着萧离殇的腰,眼泪如断了闸似的流了出来,喃喃自语道:“爹,冉儿好想你,也好想冷氏的所有人。爹,你瘦了,为什么娘当年要抛下冉儿,你知道冉儿有多痛苦吗?”
说完,将满脸的泪水都擦在了萧离殇昂贵的外袍上,小脸更是怯生生的在萧离殇盘起的大腿上蹭了两下。
萧离殇以为她说的是兰儿,也就没有在意,但被她毫无自制的动作给撩拨到了,只觉得小腹一股热流涌向下半身,顿时下腹一紧,想要推开怀中的女子,顾不得他为什么没有对眼前的女子产生抵触感,却没想到他越是推拒,冷无情抱的越近,一张带着病态的苍白的小脸痛苦的皱在一起,微微发紫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让萧离殇毫无办法,只得顺着她的意,低哄到:“情儿乖,放开爹爹好不好。”
没想到冷无情听到这句话,更是激动了:“不,我怕我一松手爹爹就不见了,十年前,就是这样,我一松手,全府人都不见了,火光蔓延了整个府邸,我听到有人说祸国妖女的下场,这样也算是好的了,然后,娘也死了,只剩下月姑姑和我,上官钰说他会帮助我的,我欠他一条命,就算他要我死,我也不会拒绝的。”
萧离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十年前的事的过程,他大概已经明白了,只是,这祸国妖女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词?还有,这冷无情实在是恩怨分明的厉害,欠人一条命,想方设法的偿还,这该说她傻呢,还是太讲义气?看来,得让觅月回去问问元空大师,有些事,还是多了解一些得好。
萧离殇听着冷无情旁若无人的自白,看了看她湿透了的衣衫,若是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感冒不可,隔着帕子帮她除了身上的衣衫,只留下贴身的衣物和白色的里衣,感觉到冷无情抱的实在太紧,根本没法拿到她的衣物,只得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她。在他心里,自己这样做,只不过是对那个温良恭顺的女子的交代罢了,还有对冷无情童年悲催遭遇的一种同情,完全无关男女之情。
而且,他的那个师傅一直想让他娶了秦合欢,也就是盼雨,若是能用冷无情来堵上他们的嘴,那也是可行的,这样,自己也算完成了那个人拜托他的事了,那个人耗尽力量给自己解了他的师傅为了控制他,给他下的蛊毒,这份恩情,自己也算是报了。
两人在房内相拥而眠。
清晨,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一轮红日从东方的海平面缓缓升起,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炫目的红色。
听风在房外等了一夜,都没看见萧离殇出来,贴着门,又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只发现静谧一片,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等了片刻还没有人来开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爷,属下进来了。”
推开门,只见屋内空荡荡的,一个包袱散开着放在地上,里面的衣衫、银票全都凌乱地散了开来,听风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浴桶内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那张拉下了珠帘的大床内隐约透出两个人的身影,英俊的脸庞布满了惊恐,完了,得赶紧走,爷好容易才对一个女子上心,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搅了他的好事,就完蛋了,刚想往回走,突然看见素月出现在门口。
“听风公子,怎么样,你……”素月试探着说道。
见听风呆呆的没有反应,以为是治疗出现了问题,素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听风公子,你不要吓我!”马上奔上前,看都不看珠帘内的情况,直接掀开了珠帘,露出里面相拥而眠的两人。
男子只身穿白色的里衣,面上依旧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下宛如妖神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安详,淡粉色的薄唇紧抿着,双手搂着女子的腰。女子头枕在男子的大腿上,发丝紧贴着男子劲瘦的腰,嘴唇微微嘟起,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着。
素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男子倏地睁开了狭长的丹凤眼,不悦地看向声源处。怀中的冷无情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到自己正身处一个男子的怀中,想也不想的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喊起了她最熟悉的咒语:“沉睡在异次空间的魔神,在黑暗的引导下穿越时间的阻碍,停留在心灵最黑暗的空间中,掌握吾之敌的意志,破灭吾之敌的灵魂——摄魂魔咒!”
素月马上反应了过来,若是这个男子真是京城派来的人,那玉兰的身份就真的暴露了,连忙大喝道:“住手!”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黑色的光环已经笼罩在萧离殇头顶,而萧离殇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老神在在地坐着,直到那光环渐渐暗淡,他的身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冷无情已经有些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没有出言多加解释,刚想说什么,便被萧离殇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听风,带她到马车里去。”萧离殇慢慢从床上起身,高大的身躯给床上的人盖上了一层阴影。
听风也不再说什么,抱着冷无情走出了门,在门口,遇到了给萧离殇带来了换洗衣物的追云。追云毕竟跟了萧离殇快十年了,自然明白萧离殇的心意,送完了衣服便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萧离殇和一心想要讨个说法的素月。
“夫人就是冷无情口中说的月姑姑吧。”萧离殇在屏风后说道,将宝蓝色暗金丝祥云纹锦袍穿在里衣外边,纤长的大手系着玉色的金蟒腰带,神态懒散而随意,面上的面具也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用混着薄荷的清水擦试着,水珠顺着白皙的脸庞滚落下来,给人野性、张狂的美感。
素月听了萧离殇的话先是一惊,但多年的为人处世经验让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公子在说什么?什么冷无情?”素月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恐怕是一个危险的角色,一旦弄不好,可能会给她们带来麻烦,眼下只有假装不知道才可以。
“夫人说笑了,在下受玉竹国师所托,自会照顾好她的女儿。”萧离殇镇定自若地戴上旁边的银色镶羽狐狸面具,走出屏风,将腰间的一枚玉牌递给素月,玉牌只是普通的墨玉做成,没有什么普通的,上面刻着一些诡谲的花纹玉牌下的流苏是赭红,显得妖异无比。
素月颤抖地接过腰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暗扣,将玉牌掰开,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串冰蓝色的珠链,慢慢打开信纸,缓缓的阅读着。
“姐姐,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也不知道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阅读它的。
姐姐,无心这辈子只求你一件事,请你千万不要让玉兰被那个国师发现。或许,你们想要为我报仇,可我告诉你们,不用的,真的不用的,我掩饰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把你们给骗过去了。冷氏的灭门是我早就料到的,玉兰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上官凌枫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亲手了解玉兰,要么就让冷氏一族给她陪葬。我还是狠不下心……
告诉玉兰,在她生辰那日,毁了上官凌枫手中的通灵宝珠,这样,上古留下的洪荒之力便永久被封印了,大陆上,再没有什么巫师。
给你们玉牌的人,是我最后选择的人,我相信他能守护玉兰一生,毕竟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月锦瑟可是出了名的痴情。那串珠链,就当是我留给你们唯一的念想。冷无心就此别过。”
看完了信,素月才抬起头看着萧离殇:“我相信无心的选择,更相信锦瑟的儿子,我把玉兰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夫人认识我母亲?”
“自然,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的名字只有一个月吗?”素月将信收起,连同珠链一起放进玉牌中,“年轻人,请你不要告诉玉兰这些事,让这块玉牌在我死后一起长眠于地下吧。”
“您是月氏家族的人?”
“你没听说过一首诗吗?远古月家出娇人,月氏双姝可倾城。长女倾城如谪仙,风姿绰约上战场。嫁得如意郎君归,一朝变为将军妻。次女锦瑟如妖姬,美貌动人喜抚琴。佳日遇上真良人,从此嫁作萧王妃。”
“您是我母亲的长姐?”萧离殇有些不相信素月说的,他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她有一个长姐。
“可以算是吧,我是月家的嫡长女,但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月家收养的义子,我的母亲才是真正的月家大小姐,锦瑟是我舅舅的女儿,她才是月家的千金。我的母亲在三十年前和我的外祖闹翻,跟着父亲离开了月家,于是,我们碰到了我父亲的嫡兄的幼子,就是玉兰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庶出,认祖归宗后,不能跟嫡房同住一屋,我们就住进了玉兰的外祖母的房子,冷家和玉兰的父亲有很深的交情,他们对我们也没说什么。后来,我和你娘也就渐渐没了联系。”素月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跟萧离殇解释着。
“好了,走吧,该启程了。”素月走出门,上了马车。
萧离殇坐在马车内回想着素月跟他说的话,慢慢闭上了双眼。
楚月朝堂上,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站满了臣子,可这些臣子的表情都带着惊恐,因为远在天边的摄政王给朝堂上来了个大换血,大部分皇上一派的老臣都被查出罪行,最严重的就是皇后的娘家穆国公了。
别看苏赢是个武将出身,他的能力可毫不输给那些个文臣,不然,他又是如何坐上萧离殇在这朝堂的第一把利刃的交椅的呢?
苏赢丰神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只是这微笑背后却给人带来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眼睛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人:“皇上,虽然这穆国公是皇后的娘家,可您也不能徇私啊,摄政王将国事都交给了臣,臣必定不会让摄政王失望的。”他知道,离殇的意思很明确,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这老皇帝做了这么禽兽不如的事,离殇这样对他,也算是很不错了,离殇就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莫亚楠的脸色十分不好,要知道,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上早朝,而且还没有萧离殇的阻碍,本来他是想好好享受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的,可没想到,萧离殇身边的一条狗也敢朝着自己乱叫,自己还没有反击之力。
“来人,穆国公通敌叛国,私敛财物,罪证确凿,立刻打入天牢,抄家,所有物件充公,明日午时,玄武门下问斩。皇后多年私用宫刑,帮助其娘家人,念其多年辛劳,不判处死刑,废掉后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来,死后以嫔妃之礼安葬。丞相杨安,勾结穆国公,念其罪行较轻,不与其深究,贬为从五品安州知州,即日携家眷前往上任,无召,不得入京。”苏赢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挑衅般的看了看气得一脸猪肝色的莫亚楠,若说,从前的莫亚楠是让着萧离殇三分的话,那现在的莫亚楠就是完全得听从萧离殇的指令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皇上,臣的决定可还正确?”
莫亚楠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知道,苏赢的决定只是个幌子,真正做出这些决定的,是他们的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咬着牙,昧着良心说了几声好,眼睛一翻,便晕过去了,只留下满殿惊慌失措的文武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