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蓝色玫瑰可是异域进来的新品种?”萧离殇看着这湛蓝色的妖冶的玫瑰,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冷无情突然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蓝色妖姬,便不厌其烦的解释道:“这是我闲来无事时培育的玫瑰,我给它取名为蓝色妖姬,它也是我最爱的花。”
“姑娘可真是见多识广,连培育花卉这类繁杂之事都做的来,在下佩服。不知姑娘芳名?”萧离殇淡笑着。
“我叫素心,公子应该是京城人士吧,怎的到了这边关?”
“姑娘不也是吗?”
“不,我是蒙星长安人士,只因多年前家族衰弱,为求生存,同我义母和哥哥一起来到了楚月。”冷无情解释道。
“在下夜华,此行是要赶往魔宫,在下与魔宫中的护法是多年知交好友。很高兴见到姑娘。”
“公子客气了,素心今年十六,只有在选秀完全结束后才能离开,如今正要与我娘赶往长安,家兄素墨玉想要在皇宫中谋个职位,我们正要去同他会合。”冷无情落落大方的说道。
“那看来我与姑娘同路,不妨姑娘就与在下同行吧,就当报答姑娘这一夜的恩惠。”
“不必了,我们必须在科举之前赶到长安。”冷无情果断地拒绝了。
“那正好,我们也是在抓紧时间赶路,姑娘就不要拒绝了。”萧离殇温文尔雅地说道,目光确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但看到这满园的鲜花也不禁在心里赞叹。可看到了那满池的荷花,突然想起这霸王袍并不合时宜,居然还能生存得这么好,要知道,楚月即使四季如春,比起蒙星时常六月飞雪不知好多少了,可在这边关,气候也是较为寒冷,这三月便开满了荷花,实在是令人感到疑惑啊!
不过,若说到这不合时宜的花朵,倒让他想起了此行的目标,那个人的话,应该是有这个本事的,而进入了几个院子的岔道时,目光触及到那玉兰陌之时,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看到紫竹居时,眼神变得清明起来,看来,这趟出行,要少费不少工夫了。
“不知我们今晚宿在哪个院子里?”萧离殇温润如玉的话使他原本狰狞可怖的面具变得亲切多了,站在他身侧的追云不禁暗暗感叹道:爷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连他都看不出来主子是要来为之前的事出气的。
“这玉兰陌是我在居住,而月季陵是我义母住着,你们可以住在清梅苑和紫竹居里,只不过里面有很多我义母画的画像,还请你们不要见怪。”冷无情将无人带到了两个院子门口,指着紫竹居说道,“这里的摆放多偏于女性化,姑娘就请住这儿吧,至于公子你们四人,一人住在这清梅苑里,其他三人就请在软榻上将就一晚吧。”
“姑娘要去长安,路途必定遥远,我看姑娘应该没带多少银子吧,这路上又要住宿在何处呢。”萧离殇一边转身径直走向清梅苑,一边问道。
“我义母的家族本来就是家财万贯,尽管现在落魄了,但还是有一些铺子的,当初义母嫁人时的嫁妆还留着,都是些能青楼和客栈,我们就在这些地方过夜。”冷无情看着这五人分别走向两个院落,也转身走了回去,“哦,对了,公子若是想用晚膳还请自行解决,我和义母都不会下厨,这附近有一片树林,我们在来之前已经请人帮我们抓了不少野味,公子若喜欢,也可以去看看。”
“那便多谢姑娘了。”
萧离殇走进清梅苑,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今天,若不是他在儿时曾见过玉竹国师和冷无情一面,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今日还不会轻易就发现她的身份,只不过,这信息与玉竹国师给他的有些出入,玉竹国师说冷无情最爱的是玉兰,可这女子说,她最爱的是这自己培育的蓝色妖姬,是玫瑰花,难道是她故意为之,还是自己想太多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普通女子?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反正接下来有足够多的时间试探,是真是假,日久便知分晓。
而屋内的情况,着实让萧离殇吓了一跳,书房内有一个柜子,里面放满了字帖,笔风遒劲有力,字体流畅工整,看起来是专门练习过书法的男子写的,书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两幅画,一副画上是一个容貌俊逸出尘的男子,眉清目秀,举止泰然,白皙的肌肤让女子也自愧不如,男子正高骑于马上,拉弓搭箭,对准了前方的野兔,画面和谐而又生动。旁边有女子用小楷写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旁边还写了“幼弟素宁清,长姐素月留”。
另一幅画是一对新婚夫妇,男子正是刚刚的画中之人,一身红衣似仙,身侧的女子穿着凤冠霞帔,绝美的脸庞千娇百媚,略施红妆,旁边写着“梅花点额艳新妆,三生缘缔海之东。璧合珠联看并肩,应是三生缘夙定。素月赠宁清,无心”。
萧离殇看着画中的男女,不禁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到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这女子不就是那日晚宴上表演歌舞的女子吗?至于那男子,就是因为素心的容颜与他有三成像,至于剩下七成,则像那名女子。
看来,这素心的身份问题大的很,若她不是冷无情,那必定跟冷无情有一定的关系。既然这清梅苑里查不出更多的线索,不如就去紫竹居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萧离殇运起轻功,穿过梅林,发现这梅花有两种,分别是紫蒂白和江南朱砂,待到了紫竹居后,发现里面也是两种,只不过以碧玉竹为主,紫竹为辅。
推开书房的门,发现柜子里堆满了女子用小楷写成的曲谱,书桌旁放着一把伏羲琴,琴身上纹着一朵玫瑰,细看,发现那就是刚才的蓝色妖姬,旁边还刻了“无心”二字,字上涂上了雪白的茉莉花汁,上面敷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漆。
琴后是一副女子的画像,那个叫做无心的女子一袭白衣,容颜倾城,素手拿着虎符高高举起,站在十丈城墙上,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烽火,城楼下是将士三十万,叫做素宁清的男子骑着战马,手中握着一把擦得铮亮的缨枪,身上披着厚厚的戎装,不舍的看着无心,眼中是满满的意志坚定。但与前两幅不同的是,这幅画上,并没有题任何字,只是一张普通的画轴。
萧离殇走出书房,回到卧房,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随后走出清梅苑,来到厅堂,看着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晃着脚,悠闲地喝着茶的追云,不语,只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正坐在椅子上的追云突然感觉到背后直冒冷气,整个人好像身处冰窖似的,慢悠悠地转过头一看,只看见萧离殇满脸冰冷,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不由得被吓得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爷,您老有事儿吗?”追云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椅子旁,从怀中掏出手帕,在椅子上仔细的擦了擦,将萧离殇引到椅子前,谄媚地说道,“爷,您坐。”
“你倒是悠闲。”萧离殇也没坐下去,继续站着,从袖子中掏出另一条手帕,裹着追云用过的杯子拿了起来,仔细端详。那杯子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做成,只是普通的陶瓷做的,白净的杯身上用行书写了一首无题诗,“杨柳萦桥绿,玫瑰拂地红。绣衫金騕袤,花髻玉珑璁。宿雨香潜润,春流水暗通。画楼初梦断,晴日照湘风”。
只不过,令萧离殇感到惊异的是,这诗是用紫色的墨水写成的,据他所知,这题诗一般都是用黑色来写的,倒是鲜少听人会用紫色。
“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去抓一些野味回来吧。”萧离殇拿着杯子,径直向玉兰陌走去。
如今这玉兰花开得正好,满地的雪白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中间的屋子。
待萧离殇走进院子,突然听到一阵琴声和女子低低的歌声,不由得心生好奇,驻足倾听。这琴声宛如高山流水,清脆无比,这歌声仿佛玉盘滚珠,让人的心湖随之颤动。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琴声突然结束,只听得一名女子说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将惊鸿舞跳的如无心一般了,我还是跳不出无心的舞的韵味。”
“娘的舞没有人能赶得上,就算是天下第一才女又或是第一美人又如何,没人能比娘的舞跳得更好。”冷无情惆怅地说道。
“姑姑先回去了,你要小心那些人,我们的计划容不得一丝差错。”萧离殇忙飞身闪到屋檐上,看着素月走了,才慢慢走向冷无情。
冷无情刚擦完琴,想要起身回房,突然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自己身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挺挺地撞上了那人的胸膛。
“嘶。”冷无情摸着自己被撞得发红的额头,低呼道,看见是萧离殇,不禁在心中腹诽道,这人是铁做的吗?还真是硌得慌。
“公子有事吗?”
“在下是想来问问姑娘,这诗和墨水……”
“这诗是我姑姑写上去,至于这墨水是紫玫瑰的花汁,我们家族一向不喜欢问人用的碳墨,大多都用各色的花汁来充当。而且,这紫玫瑰是我爹为我娘打碎,磨成汁的,我爹是想让我娘用它来涂指甲的,只不过,还没等到这一天,他们就死了。”冷无情转过身,背对着萧离殇,手中拿着那个杯子,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流下。
“姑娘,你没事吧。”萧离殇自己也没发现,厌恶女子的他竟一点都不厌恶冷无情的触碰。
“没事,公子若没事,就请不要在此逗留了。”冷无情语气生硬的说道。
“姑娘,这紫竹居不也有一把琴吗?姑娘为什么还要用这一把呢?”萧离殇眼力极佳,自然发现了冷无情的异样,趁冷无情不备,走到她面前,那颗颗分明的泪珠生生刺痛了他的心,便用手中的手帕,极尽温柔地擦掉了冷无情脸上的泪珠。等做完这一切,二人都愣住了。
“公子请自重。”冷无情厌恶地推开萧离殇的手,径直向卧房走去。
“姑娘,在下只是……”萧离殇想了半天,支支吾吾,愣是平时能言善辩的他也没想出什么解释,只得用一个蹩脚的理由岔开话题,“姑娘可会弹琴?”
“是又如何?”冷无情没好气地说道,今日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事事不顺。
“可否请姑娘为在下弹奏一曲?”萧离殇从怀中取出一张曲谱,递给冷无情。
冷无情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日自己弹奏的《闻战》吗?难道这个男子那日也在现场,如今是想来试试自己的。若真是这样,自己到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在去丞相府之前,自己就服下了当年天下第一神医赠送的变声丹,可以改变声音,时效长达半个月。今日,若是他听完之后,发现她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也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可以,还请公子听完就走。”冷无情爽快的态度令萧离殇感到不解,若她真是自己要找的人,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拒绝自己,想办法脱身吗?毕竟,这首曲子的词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她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声音和唱歌时的声调吧!
冷无情也不避讳,席地而坐,将琴放于腿上,轻拨了琴弦,才开始弹奏,袅袅琴音在玉兰花中盘旋。
“君欲守土复开疆,血犹热,志四方。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君道莫笑醉沙场,看九州,烽烟扬。我唱战歌送君往,高唱。”
铮铮的琴声谱写出战场的悲壮,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萧离殇听着这截然不同的声线,不禁有些纳闷,这怎么可能,若她不是冷无情,那那副画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叫做无心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十年前看到的玉竹国师,和那日晚宴上跳舞的女子。而且,眼前的素心明明就与当年那个叫做玉兰的小女孩极为相像,若说不是同一个人,只怕也没人会信吧。
可是,若是同一个人,那为什么声音会完全不一样呢?冷无情的音调偏高,而这素心的音调却偏低,难道是她刻意压制?可就算是刻意压制,差别也太大了吧。难道是服用药物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