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都是在一念之间,改变的。
--序言
桑海城外。
清晨阳光甚好,明媚又温暖。女子推开木门,眺望着远方的一轮红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她轻轻地笑,很是幸福的样子。
昨夜那个男子又醒了。只是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没有说几句话便又睡了过去。她很是苦恼。不过一想到今天荀子大师就会来解决这个问题,她就感到安心了许多。
女子回到竹阁取出几个茶器,她沏了壶茶,便坐在屋外,一边品茶,一边赏玩这清晨幽寂的景象。
曲曲折折的小路两旁,弥漫的是密密的树。树木很高,叶子很是茂盛。密布在层层树下的,是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叶。无边的草毯间,零星地点缀着些野花,颜色各异,宛如沙滩上闪着光的珍珠,又如碧天里眨着眼的星星。微风拂过,这些花草树木仿佛活了起来,在风中翩翩起舞。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小圣贤庄渺茫的书声似的。
女子静坐桌旁,她摆出两个茶杯,为两杯都斟满了茶水。茶冒着热气,缓缓地,蜿蜒到空中去了。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女子抬首,小路的尽头似乎有两个人影浮现,逐渐的近了,近了。
女子起身,那两人到了她面前,她躬身行礼。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不必,他看着桌上的茶,自顾自地拿起一杯饮了下去。
“姑娘好茶艺,不若来小圣贤庄吧。”一茶既尽,荀子满是放松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招揽之意。
“大师说笑了。”女子轻轻抬手,遮住笑颜。“在下一个人习惯了。”
荀子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他径直地走近了屋内,关上了门,将两人阻在屋外。
“师叔就是这副脾气,还望姑娘莫要在意。”子房拱手,他坐在了女子对面。
“这也符合大师的性格。”
话语结束,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子房很是尴尬,他竟不知道与女子说什么好。
他不说,女子也乐得清闲,两人就自顾自地饮起了茶。
屋内。
荀子坐在床边,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目中透着奇怪的光芒。他轻轻地扶起男子,使得他能端坐着。早从他进屋起,就已经察觉了不同。这个屋子看似普通,实际上却很是奇特,说是存在,但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房舍;说是不存在,却又的的确确能看到。他叹气,努力回想着,想要找到一些相关的线索,却毫无头绪。
“也许是我多心了。”他这么想,随后开始专心检查起男子的身体来。
内力流转间,在男子体中打了个转,他却皱起了眉。
“一切正常。”结果如实地回报给他。“而且,这个人完全没有内力,很明显是一个普通人。”他很是奇怪。“谁会莫名其妙给一个人普通人下咒呢?”
荀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检查了一遍,可是结果仍是一样。
“一切正常。”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失误,可第二次竟也是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荀子思索着。
“一个人若没有内力,一般来说便不能通过内力下咒,只能以外伤作为媒介。”他又看了看男子,那个人神态安详。“莫非我有哪里漏查了?”荀子连忙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啊。”他越来越疑惑。
他离开床边,走到了屋内的方桌旁。
那里有一壶茶。
“还真是贴心啊。”荀子默默地想。他斟上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他看着杯中的液体流淌,屋外的阳光投影在杯中,泛着金光。他抬首,自然地看向屋外,却是一阵夺目。
“那是……”男子左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那里反射出道道光芒。荀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放下茶杯,走了过去。
一个指环戴在男子的食指上,指环是红色的,上面隐隐刻着一个“覆”字,正是它折射了阳光。
“莫非……”荀子连忙将指环摘了下来。男子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细微的伤口。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就忽视了。那个伤口处隐隐有黑气缭绕,不断地移动着,阻碍伤口愈合。
“果然……”荀子心中一安。找到了源头,想要解开就不是什么难事。他调集内力,顺着黑气一下便流入了源头,那黑气在内力的包裹下,很快便被清除殆尽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荀子默默地想。
屋外。
女子看着对面的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顿时手中剑影闪动,逐渐凝实。她将剑从鞘中拔出,一同放在了桌上。
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银夺目,不可逼视,青翠革质剑鞘浑然天成,其上嵌着一十八颗红色的珠宝,很是华贵。
“昔日答应公子之事,小女子做到了。”她说,语气平静。
“碧血丹心,飘然仙风。以剑载志,以剑明心。空谷临风,逸世凌虚。这把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凌虚剑?”子房语气激动,他看着桌上的剑,神色间点缀着狂喜。他看着女子,连忙拱手:“这礼太是珍贵,在下实在是担当不起。况且姑娘也……”
女子拿出短剑,她看着手中那把古朴无光、普普通通的剑,目中似露着追忆。“这把短剑,是他送给我的。虽然它并不是名剑,也比不过诸剑锋利,但意义却是很大。”她收起了短剑,又看了眼凌虚。“这把凌虚剑,是上个诞辰,师傅他送我的,师傅已经离开好久了。”她收起了追忆的目光,看着男子:“只有真正君子临风的人,才能舞出这把剑真正的实力。所以,我并不配做它的主人。”女子收起凌虚,双手捧着,奉到男子面前:“还望公子善待它,莫要使它蒙尘。”
“这……”子房看着面前的凌虚,他很是犹豫。似乎看出了男子的心事,她轻笑。“小女子也有一把自己的剑。它叫神殇。”
听完女子的话,子房的心事总算是放下,他接过,眼神变得坚毅。“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待它,绝不会使它蒙尘。”
女子轻笑,她整个人似乎很是放松,如同了却了一桩心事一样。她为自己又斟了杯茶,自顾自地品了起来。
某处幽寂的野外。
一个黑衣人走在前面,他身后,一个蓝衣少年紧紧跟随。蓦地,前面的黑衣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大人?”后面的蓝衣人也停了下来,他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人破除了我的咒怨罢了。”黑衣人声音幽幽,但却透着狂喜的感情。“我倒是要感谢那个人啊。这说是诅咒,实际是一个触发,若是无人触碰,倒也会继续保持下去,不会有什么变化。但要是触碰了,哼哼……”黑衣人继续抬步,他的身影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神奕,你凭什么和我斗?”
桑海城外。
推门的轻响,荀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站着,看着桌旁的两人。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师叔,这,解决了?”
荀子点了点头,他走到桌旁,又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此事告罢,不知姑娘以后要去何方?是在这里久居,还是……?”荀子放下茶杯,问道。
女子犹豫了几下,回答道:“小女子还是要云游四方的。”她看了看老者,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姑娘既要云游,那这个人,便留在我们小圣贤庄吧,一来有个去处,姑娘也可无事来看看;二来我等也可以护他安好。不知姑娘何意?”荀子很容易便看出了女子的心思。对于这一类人,若不能拉拢,便也要送个人情,毕竟能随手送出凌虚剑的人,绝对不简单。
“那便有劳大师了。”女子拱手。
梦境。
男子漫无目的的行走,他周围剑光一片,剑影纷飞。他似乎是提着一把剑,剑上泛着金光。他一路斩除阻碍,凡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一剑劈飞。他慢慢地走,向前,步伐缓慢又坚毅。他又一次劈飞了一个人,他似乎走到了尽头,他的前面隔着一堵墙,墙上满是迷雾。他继续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到那面墙。
“不要!”呼喊地声音传来。
“不要!”“不要!”“不要!”
声音此起彼伏。他回头,身后有许多人。有身着白衣的男子,有满带泪痕的女子,有许许多多对他呼喊的人。有四个人站在前面,四个人身后,有更多的人。
他皱眉,刚想停步,却似乎被什么推了一下,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一脚踩空。
他直直地坠了下去,似乎落入了悬崖,他不受控制,飞速地下降。他陡然间睁大了眼,那哪里是面墙,明明是一块墓碑,碑上刻着些字。
“剑神问心之墓。”他看清楚了。
他抬头看着上空,那里,一个黑衣人似乎在狰狞地笑。
尾声。
“我要走了吗?”
“是的,去小圣贤庄。”
“可是这几日照顾之恩,在下还没有报答姑娘。”
“不需要你报答。你是我救活的,不要死就行了。”
“姑娘可否留名?容在下知晓恩人的名号。”
“我叫,倾覆。”
夕阳西下。女子独自站在屋外,目送着三人的远去。在日光下,她的眼间似乎几滴晶莹闪烁。
蓦然间,她那本是乌黑的发丝,末端却染上了丁点鲜艳的红色,那红色向上蔓延,只很短的距离,便停住了。
女子转身,她收起茶器,眼神带着浓浓的悲哀。她迈步,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这一处竹阁,石桌,小湖,以及湖边的木桶,在夕阳的余晖中,很快便也不见了,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取而代之的,是密密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