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彩裳殉人的眼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扑上去？”骆伽蓝那双纤纤玉手遮掩住口鼻，快速一闪身，面朝着墙壁，往左侧甬道的尽头侧身移动了过去。
借着火光，沈悉轩朝骆伽蓝所移动的方向一看——那一堵原本封闭了甬道的“土墙”如今已是坑坑洼洼，面目全非，如同戈壁摊上被严重风化的石头，大开着两个圆形的缺口，而剩下的断壁残垣也如摧枯拉朽般快速崩塌。那墙一会儿像个巨大的骷髅头，一会儿如同鬼面猫头鹰的脸……
整个甬道内，无数细小的鬼面玲珑蛾如同“飞砂”，那飞沙走石无风自落的场面颇为壮观——
那场面就就如同在冥冥之中有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顽皮地在玩着沙盘的游戏：它把堵在甬道尽头的土墙化为砂石，然后又一把一把地抓起来，快速往甬道中间发出白光的地方抛洒过去，任凭砂石在落下的地方渐渐堆积，直至筑起一个大土墩子，几乎将整条甬道从中间隔断。
无数鬼面玲珑蛾在甬道里沸腾着，如同流动的沙浪，奔流不息地朝火海里涌动而去。
沈悉轩动作只比骆伽蓝晚了半拍。可后果就是，他不得不迎着这波“沙浪”前进。
他头皮一麻，也顾不得再回避这些扑火的小鬼蛾了，闭上眼睛，就快步朝着骆伽蓝身影的方向跑去。
被这鬼面玲珑蛾淹没，可确实不是什么愉悦的体验。尤其是对沈悉轩这种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他的脑子不禁出现一幅恐怖的画面：自己的鼻孔和嘴里都挤满鬼面玲珑蛾，蛾子密密麻麻地爬进他的喉咙……眼底……脑子中……他不禁又想起那个叫李二娃的盗碑贼惨死在食骨蠕虫时的情形！
“啊呸。”他顿时是觉得全身是又痒又麻，闭上眼，抿起嘴，只顾快速向前跑，连大气都不敢出。
咦，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他忙伸手往前一摸……难道自己是一不小心撞了墙……不对，这墙怎么能还是软的呢……
这感觉是……等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恐怕是他长十个脑袋也想象不到的！
他竟然就撞上了靠着墙移动的骆伽蓝！而且不偏不倚地就这样将骆伽蓝按到墙上，双手摩挲的“墙”竟然就是她的后背……
骆伽蓝遮掩着口鼻，面朝墙壁，可以她的警惕性哪里来得及让沈悉轩有所反应！她也不管后面突然扑上来的是什么，电光火石地一个单脚旋风，就将沈悉轩直接踢飞进了甬道尽头那道鬼面玲珑蛾筑成的“土墙”中。
她这才反映过来，原来“扑上来”的东西正是沈悉轩！
所幸，沈悉轩从决口直接飞过了土墙，否则这次，估计他不归位也得断几根骨头。
“你竟然敢对我耍流氓！”骆伽蓝爬过由鬼面玲珑蛾筑成的那半道“土墙”，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沈悉轩的衣领。
只见沈悉轩也不管那正流着的鼻血，目不转睛地盯着骆伽蓝的身后，也不顾骆伽蓝那提在半空中还没落下的拳头。
沈悉轩似乎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睛都看直了，好几分钟眨都不眨巴一下。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噏动着，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发出的惊叹。
骆伽蓝心想，莫非这小子中邪了？她不禁也转头往身后瞟了瞟——
这一瞟，她像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一般，手头一松，哪里还顾得上抓沈悉轩的衣领，缓缓地站了起来，那脸上的表情与沈悉轩如出一辙！
吃惊！大吃一惊！
甬道尽头竟发着火焰般美丽的光芒，像一根巨大蜡烛的烛焰——中心的位置是鬼火般冷艳的蓝色光，就像是烛焰的内焰般湛蓝；而蓝色火焰的四周则簇拥着金灿灿的光芒，如同燃烧着的火焰！
骆伽蓝和沈悉轩不禁一起走近那个吸引着他们目光的地方。
原来，那鬼面玲珑蛾筑成的“土墙”后两三米便是甬道的尽头。甬道的尽头竟通向另一个巨大的空间，像一座内部已被掏空的小山。
这是一个高达百米，呈半圆柱体式空间。比起这个雄伟的地方，那甬道简直如同狗洞一般。
在他们的四周，半圆形的四壁则是点着长明灯的琉璃万佛墙，金光四射，仿佛给整个空间都镀上了一层金。
正中间则摆放着一个青铜奁式炼丹炉，细腻有序的饕餮纹印刻在青铜炉身上，水红、铜绿、深蓝的铜绣如同一块绚丽的宝石般美丽。炼丹炉中竟盛满发着蓝光的宝石！骆伽蓝一看，这似乎是月光石啊，这么大这么多的月光石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些月光石香烛发着幽幽的蓝光，看来，这正是他们看到的甬道口那巨大“烛光”的“烛焰”般的蓝色光。
正对着沈悉轩和骆伽蓝的是一面如同峭壁悬崖一般的绝壁，绝壁之上的“半空中”竟如同“挂着”一幅长画卷一般——
绯红的砖墙屋瓦、高翘的屋脊、精美的雕梁画栋雕……几座仙楼宫阙井然杼比。
其中有巨大的仙鹤、青鸾、彩凤、白螭、神龙等栩栩如生的雕刻浮游于楼宇间，绝壁上，还有青铜所制的琼草玉树栩栩如生。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如同仙境般美丽——可惜，几具慎人的“彩裳宫娥”和“万福童子”，让这里的鬼气氤氲起来，直戳人脊背。
整个空中，几十具身着丝质彩衣的舞人宫娥被凌空吊起，高低错落，仿佛飞翔于瑶宫紫阙之间，还有几个童子模样的，不知是雕塑还是死尸站立在殿前的石台阶上！
“这……他们是神仙吗？”沈悉轩看得眼都直了，喃喃道。
“你没看到那边已经有两具掉下来了吗？这大概是殉人，看来这里也许是某个古墓的西侧室，应该是殉人祭祀坑。”骆伽蓝看着沈悉轩说：“你要问这殉人是什么啊对不对？就是墓主人死了，给墓主人陪葬的人。”
骆伽蓝说话的时候，沈悉轩已经朝着其中一具掉在地上的殉人走去。
远远看去，只见这掉在地上的殉人仍然保存着娉婷婉约的风姿，甚至连皮肤看去也是白嫩娇艳，从背影看，还真如同睡着一般，而且还是一位睡美人！
沈悉轩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准备一睹芳容。
然而，当沈悉轩走到这殉人跟前，与她四目相对时，他的脑海里闪现过那一句网络流行语：真是坑爹啊！远看一枝花，近看特么豆腐渣……真怪自己眼贱啊！
只见那女尸僵直的舌头肿得巨大，赫然伸出唇外，嘴里就像塞进了一块石头。脸部还保持着临死前那种痛苦到骨头扭曲的模样！
这不腐的殉人皮肤如同泡水肿胀一般，加上那扭曲的表情，僵硬肿大的舌头，简直要比那干尸更恐怖百倍！
“舌头都伸出来了，难道是就这么被吊死的？”沈悉轩又问了一个骆伽蓝此刻也在考虑的问题——怎么她们保持得这么“新鲜”……
“抱歉，这些人不是吊死的，吊死的那是舌骨断掉。你一定要问为什么她的舌头会伸那么长是吗？舌头伸出来就是吊死的，那是电视小说里的艺术效果。其实，人死了以后会腐烂，腐烂会产生各种气体，充斥了腹部，就像一个气球一样，舌头自然就从嘴里伸出来了。”
骆伽蓝边看着这具殉人，边对沈悉轩无奈地说道：“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忙帮不上，问题倒是一大堆。”
“可问题是……她没有腐烂啊。”沈悉轩的这句话倒是让骆伽蓝突然开了窍。
“我明白了，没想到你这十万个为什么，偶尔也能派上点用场啊。”骆伽蓝淡然一笑，说：“这些殉人大概是朱砂中毒死的。”
“为什么？”沈悉轩一说完为什么，又清了清嗓子，假装咳了一下，做出一副无辜状，心想，这娘们肯定又要说还真是那什么，十万个为什么……
“这些殉人应该是被人大量灌了朱砂，朱砂腐蚀了胃部、消化道等内脏。人被朱砂毒死以后，朱砂还大量在内脏里腐蚀着内脏，产生了大量气体，就顶出了殉人的舌头呗。”骆伽蓝一看沈悉轩的样子，真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来自己也真是太苛刻了点。
她不禁地瞥了沈悉轩一眼，带着少有的温柔强调接着说道：“朱砂汞含量很高的，在体内永远无法代谢，大量吃的话，虫蚁不近，内脏又被腐蚀一空，就‘驻颜’咯，很多肉身佛，也是这样处理。”
正在这时，沈悉轩赫然看到，殉人那已经浑浊得如同包了一层白膜的眼球，竟然转动了一下！
随后，整颗眼球竟360度旋转了起来，就像突然被人挖起双眼又塞了回去，却放错方向一样！黑红黑红的眼底还带着白色脂肪状的组织，两行很不新鲜的黑色血泪从殉人那张痛苦而白森森的脸上流了下来，让这张原本就恐怖万分的脸更加血腥而骇人！
这赫然是个湿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