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熏香在内殿静静燃着,淡雅气息使人心神宁静。容妃将南风一携到殿内的矮几前坐下,接着指了指矮几上堆成小山的画轴。
“你且打开来看看,有无中意的。”
南风一瞥了容妃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画轴,眉心不由得皱成了一个小结。容妃见她那模样,忍俊不禁,还当是这小妹妹遇上了这事些许害羞。
“梅梅,你且先看着,姐姐去吩咐奴才上茶。”言毕,起身缓缓挪向殿外。
这般一来,南风一觉着极其不妥,容妃这身怀六甲的身子,怎可随意移动,这若是发生了个什么意外,她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可这般想着,她却无所动作。容妃已然走到了殿门口,脚微微一抬,眼看着没迈过那高高的门槛,整个身子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随着一声尖叫声骤止,南风一正解着卷轴的绳子的手也顿了一下。四下里尽是一片安静。
“该死的狗奴才!明知容妃娘娘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还不赶紧过来小心伺候着!”一道清亮的男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安静,“若不是本皇子来得及时,你们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一百个脑袋?南风一心下一惊,不由得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自身本不是甚真正的达官显贵的千金,这容妃肚里的龙子,若真出了个意外,哪怕南风将军命,也未必会救得了自己。
她慌忙起身走向了殿门,向那位恰好救了容妃一命的皇子福了福身子。
“姐姐,身子可无大碍?”她焦急地问着,眼神还不时地向那位皇子身上瞟着,只觉着对方极其年轻,肤白无须,身着着一件淡清色华服,显得器宇轩昂。
容妃稳住了身子,尴尬地笑了笑,轻言道:“并无大碍,也是托九皇子的福,以得安全。”
“娘娘你如今有孕在身,一切事情还是无需亲力亲为了,吩咐给下人们去做吧!若今日我不是顺道来看看娘娘您,恐这些奴才一个都活不了……”言毕,那位皇子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搀扶着容妃的南风一,目光微微一滞,面上竟浮现起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容妃见况,心里便有了个底,慌忙吩咐下人去准备茶水点心,令他几人到殿内去坐坐。
“梅梅,这位是皇上的九皇子。”
“皇子安。”屁股刚刚挨着凳子的南风一再度起了身,向这位九皇子请安。
九皇子却是微微颔首,目光不曾离开南风一的所在之处。
南风一头微微一点,面上带有些许尴尬之情。早听闻冷皇膝下皇子众多,其中七皇子冷映,九皇子冷情与十皇子冷心三位最为杰出。可是她这看来看去,都觉着这九皇子的长相并非杰出之人。
那九皇子见着容妃有客人在,也不好多做停留,只道是认识了南风一颇为有缘,竟在离别之际还做邀约。南风一碍于对方身份,纵使内心千百个不愿,外表上的客套还是要做足。待到九皇子离去,早已过了几柱香的时间。
眼看着天色不早,竟觉着自身在这皇宫之中逗留太久,正想辞去,却又被容妃给叫住了,留在了容熙宫与容妃共进午饭。
在这深宫之中耳濡目染多年的女人,怎还能保住最初的那一份纯洁天真?这容妃自然也是做此打算。这皇上年事已高,她背景薄弱,且子女年岁尚小,故得为自己铺好后路。
“妹妹,你也知晓,冷氏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叫嫔妃陪葬……”
容妃说出这话之时,竟吓得连声音都颤碎了。
“我自知晓……莫非……”南风一的眉梢微微一挑,便知晓了这容妃想说的是甚,“我听闻,七皇子更受重用……”
容妃轻声否定,又小心翼翼看往殿外看了看,察觉到那些侍奉在边的宫人皆不在,便也放心了几分:“七皇子是储君,而此时皇帝身子骨健朗,并非是绝佳之举。”
“如此说来倒也没错……”纵观历代,也没有几代皇帝是未经历甚变故而顺利继承上位的,如今这皇帝虽年事已高,可身体康健,这个储君,恐怕也并非未来的正主。南风一双眼微微一眯,她可从未想过,这普普通通的一个妃子,在入宫之后便成长了如此之多。话说起来,这三位皇子,哪怕是最小的十皇子都已近弱冠,断然是没机会过继在她名下,如此说来……这容妃打的算盘也太深了。
于是这般有的没的聊着,到真正离开之时,已近日落西山。霞光漫天,如同一醉酒老汉满脸红晕。在容熙宫外等候多时的琉璃这会儿焦急地迎了过来,却不是因为时辰问题。
“怎了,这般焦急?”
“小姐,奴婢、奴婢不小心将上官夫人……”
话未说完,南风一急忙将琉璃拉到了远处,示意她勿再多言。
“这些许小零嘴,既然忘了,待改日再进宫时再给她捎吧……”
看清了南风一的脸色,琉璃闭上了嘴。不由得想起临走时上官夫人伏在小姐的耳畔说的什么话,声音虽然不大,她却是听了个大略——不过是七皇子意欲叛变,请宫内的容妃娘娘多加小心谨慎行事罢了。
可是这等事又怎能这般轻易地就告诉了自家小姐?琉璃疑惑地看了小姐一眼,忽而懂了,那包零嘴兴许只是个传递消息的幌子。
皇宫内布局虽然简单,却也复杂,若非在内生活多年的人,走到甚偏僻地儿还是会迷路。待到星辰织空,万家灯火之时,她主仆二人才寻到了宫门之处。出示了令牌,守门的将领才放行。
“宫门马上要关闭了,南风小姐还真是赶了个好时辰。”那将领笑道,眼往宫门外一看,慌忙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见形式不对的南风一往将领所面向的方向望去,见五十米开外,正巧有一束发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赶来。夜黑风高,南风一看不大清这来人的相貌,但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非同常人的气息提醒着她,这并非一般人……
她福了福身子,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穿越了宫门,直往宫城里行去。
“那位……”
“南风小姐常年在外有所不知,乃是当今储君,七皇子是也。”将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