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平生与封玉等人为自己的感情纠葛烦恼不已之时,远在极阴之地的无靥族内,戚文携着已黑化的狼鞘刀归去。那通体萦绕的黑色煞气,使得跟随在戚文身后的随从都有些许忌惮,生怕一不小心,自身便为这煞气所伤直接入了轮回。
戚文回无靥族,第一件事并非向族人宣传炫耀自身功力如何强大,竟夺回了圣物云云,而是前去百古——无靥族大长老——他的父亲的府邸禀报此事。
待到行至百古府邸前,众随从退下,戚文心下默念秘诀,进入了其父所设下的结界。而刚刚入结界,还未看清眼前景色,便被一道掌风给击飞,往后直撞在结界壁上,手中的狼鞘刀落在了地上。他喉间涌上一口腥甜,微眯起了眼打量着那位将他击飞的人——乃是一身紫袍的高个儿男子,一头黑得发紫的长发披在脑后,显得慵懒无比,可那双绿幽幽的眸子……
他心下一惊,慌忙跪了下去。
“小人鲁莽,不知冥帝大驾光临,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话音刚落,那冥帝却仅勾起嘴角阴森一笑,长袖一拂,却是施法将那黑化的狼鞘刀拾了去。空灵的声音响起:“近些日子本座无聊得恨,便上界来管管闲事。听闻狼鞘刀又出世,想来这狼鞘刀可是我冥界至宝,断然不得落入别人手里。可没多久又听闻被人得了……”话说到这里,那双绿幽幽的眸子又往戚文身上瞥了眼,“没想到戚文君体内之血如此之厉害,竟使得这狼鞘成了这般模样……”
“还望冥帝……恕罪!”戚文被冥帝的气势压得心下极慌,言语间尽在颤栗。
“罪倒不至于,狼鞘刀血统易主也并非是坏事。本座今儿个来这儿,一是找百古君商量商量无靥族的君主事宜,一是来下下棋,排遣一下无聊之感。你知的,长生有时也是一种苦楚。”
戚文咬了咬牙,不敢说些什么。他听闻这冥帝素来脾气古怪,今儿个亲自来这无靥族巡视,定不是单单是他口头上说的这事儿。狼鞘刀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无靥族圣物,是因为无靥族先辈、灵羽的祖辈用鲜血喂食使之认主,并只有灵羽祖辈至灵羽这一脉的直系血亲才能成为其真正主人。如今这狼鞘刀易主之事人尽皆知,可见当年的无靥族隐瞒了多大一件事!
“也不怪你私欲极重。”冥帝那神色复杂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既然这狼鞘刀易了主,主人又是你,那本座也就成人之美,将它赐了你便是。我冥界宝物众多,来日里等灵羽归位后,再赐他一件便是……”狼鞘刀被扔至他眼前。
“冥帝……你。”
“本座若没记错,你该是百古与紫燕妖的孩儿。不过……这紫燕之妖似乎只生女儿呢……”冥帝冷笑了起来,“偶有异数也不尽然。本座困倦,得先行一步,戚文君,可得认清自己的路哦……”
言毕了,化做一道紫光离去。
戚文顿时感到身心轻松了不少,深呼吸一口后,将将从地上站起,便见着自己父亲绕过长廊急步赶来。那常年未曾脱下的斗篷罩住了他的全身,除了双手便无一毫皮肉露出。他忽地想起来冥帝刚刚与他说的话……只觉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带出了一层冷汗。
“拜、拜见父亲……”
“嗯?”
“拜见……长老……”他的语气竟比刚刚同冥帝说话时还弱上几分。
百古却是扫了他一眼,看了那一把落在地上黑气萦绕的狼鞘刀,一言不发,随后甩袖离去。
戚文松了口气,拾起了狼鞘刀。他心知这兵器煞气一重,难免要嗜血或噬魂。自己能力有限,即便是它主人,也难以凭自身能力控制它。这般想着,手中的狼鞘刀忽地震动起来,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郁,一个劲儿,从戚文手中挣脱了去,化作了人形。
却不如之前那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那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脑后,连身上的服饰也一并成了黑色……整个如同黑暗的代言人般……
可这样的狼鞘,属于他戚文的狼鞘,却没有给予他满足感。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袭来……
“戚文,我这样,你满意否?”
眼前的狼鞘,轻启薄唇,吐出了这般几个字。
“你这般模样,真令人厌恶。”戚文咬牙道,却闭上了双眸,隐隐有些许无奈。
“可我如今这般模样,又拜谁所赐呢?”狼鞘哈哈大笑,靠近了戚文。
“种因得果啊!戚文君!”狼鞘抬起了一根手指,对着戚文的脸细细打量了下,他能见到所有无靥族人有五官的模样,自然不外乎戚文。心里只道他还长得俊俏,无意识间,锋利的指甲在戚文面上一划,血液奔涌而出。
那汩汩而出的血液,如同罂粟般牵动着他所有的神经,内心里有丝魔性在不安地叫嚣着,他想要……
要什么呢?
戚文的手捂上了脸,随手抹了把血液,狠狠地瞪着他。胸内是无法言喻的失望与愤怒。
“擦了多可惜啊……”狼鞘细声道,喉间喉结一滚,咽下了口口水,头却不受大脑控制地往戚文面上的伤口靠近。
戚文甩开了他,赤手空拳地防守。内心里是极其厌恶如此行为——竟要和自己的武器搏斗,还真是……
一时不防,竟又被狼鞘掳上了屋顶去。沿着屋脊一路而去,终落在了一茂盛树冠的枝桠间。狼鞘一条粉紫色的舌头舔、舐在那条伤口处,惹得戚文浑身战栗连连。
却只得听得肇事者在耳边细碎道:
“一点血而已,何必那样闪躲?”
锋利的牙齿却如吸血鬼享用猎物般落于戚文的颈间,刺破了皮肤,刺入了血管,汲取所谓的美好。
戚文缓缓闭上了眼,感受着体内的鲜血迅速流出,而后身体发凉,僵硬,不能活动。可思想上的清晰又在时刻提醒着他,狼鞘杀不了他,哪怕吸干了他的血。
于是,他看见了狼鞘因为体内痛苦而抓狂掉落树枝的狼狈样。
于是,他也深刻地明白了一回事——他被冥帝摆了一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狼鞘,迟早我会让你成为没用的废铁。”戚文心里道,手往身上的伤口一拂,鲜血回流,伤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