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多凉意,闲扫小院寒鸦啼,枝上冬梅去,瓦间冰凌滴,又一季,芬芳期。
每日早起无事,他最享受的便是手拿起小院里的扫帚,将昨夜的枯枝落叶全然扫尽,这片刻的空闲能让他将所有的心事放下,专心做他自己。
前不久从西藩国回来,西藩国国王纳兰无辞赐予大御诸多宝物,并附带上一封信笺,指明了是要他亲手递交给女皇,而他也强忍下自己的私心,将信笺的事隐瞒,一路东回到大御,直到回宫后,他将信交予了女皇,女皇过目后将信甩至了他的头上,他才幸得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原来,纳兰无辞是想让女皇赐他死罪。
自己虽才二十余岁,但为官多年,已然是朝中的老臣、重臣,在关乎国家大事方面的事,女皇也不会因为他这一个区区臣子就胡乱下决定。而当时,跪拜在女皇面前的他出了一身虚汗,最后竟然觉得,死,也只是那么一回事。
“敢问皇上,是鸩酒一杯,还是白绫三丈?抑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他当时是这般问的。
只见女皇哈哈大笑,道:“既云,你无需多虑,朕岂是会容他这一西藩小国威胁的人?这纳兰无辞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自然,他对女皇忠心耿耿,女皇也不会对他不义。
然而,他似乎猜到了纳兰无辞想要他的命的原因。
“大人,府外有一公子求见。”管家小心翼翼地越过了拱门走到他的身前来禀报。
他手一颤抖,但未放下手中的扫帚,反而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子?”
“大人,那公子长相俊美,丹凤眼,薄嘴唇……”管家思索了片刻,“大人,和你还是有那么三分相似。”
“三分相似?”他挑了挑眉,心平静了下来,“想是哪家的公子前来拜访,请他道偏厅坐坐吧。”他身为朝中重臣,十八岁便拿下文武状元,从此之后平步青云,以至于现今坐上了御史大夫这个位子,霖州城内不少达官显贵的公子都渴望拜求自己当老师,见见面也是不错的,还能借他们之力稳固自己在朝中的位子。
他将扫帚放在了一边,回房后换了件衣裳便去到偏厅。偏厅内,老管家早为那位公子哥倒了一杯好茶,正在静待自己的到来。
他挂起笑脸,走了进去,道:“敢问是哪家的公子前来拜访本府啊?”
坐在偏厅的公子正端起茶杯,听闻到这么一句话,手一哆嗦,滚烫的茶水淌了出来,更是烫得来人龇牙咧嘴。他不由得失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既进了这家中,就将本府做普通人对待。
这来人长得的确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眉清目秀,皮相好。
“在、在下任、任平生……无名小卒一名,前来拜见大人。”那人将手中的茶杯稳住,放在了茶几上,站起身,恭敬地对他道。
他仔细打量了这位公子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男子和自己果真有几分相似,别说是三分,就算是说七分也是绰绰有余。身边的老管家见到自家主子阴沉下来的脸,低下了头。
“封大人,我是……”
“什么话也别说,你是他派来的?”他打断了任平生的话。
“不不不,不是……”
封玉轻笑:“那便好,请问公子来找本府所为何事?”
只见平生忸怩不已,酝酿好一会儿才与这封玉咆哮起来,他手指着封玉,面目狰狞地大骂道:“好你个封玉,前几日还在树林子里滥杀无辜,这会儿又在这里装烂好人!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封玉闻言,长眉微蹙,不解平生的话。
“你忘了?”任平生双手叉腰地问,“前几日在来霖州城的路上,我正和我媳妇儿好好走着路,你的侍卫们就跑出来将我们截住了,还有一位路痴的大叔,人家好生生的被你家的侍卫逮了去,你丫就问了两句话就叫侍卫将他杀了!这才几天的事情,你居然就给忘了,你还御史大夫呢!”
封玉听不明白平生的话,最后直问道:“我这几日一直待在霖州城,未曾出去过。公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大叔死没死和我没多大关系,关键是我的媳妇儿不见了!”平生怒斥道,眼前这封玉可与前几日在树林子里遇到的那位可不一样,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怎么的,只是他模模糊糊记得自己被人打晕了,醒了之后就已经到了霖州城,但是墨息川这家伙却不见了。虽然墨墨老婆一直喜欢到处乱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失踪了多少和这封玉是脱不了干系的。于是他决定前来碰一下运气,谁料得到,这封玉在天子脚下还真装出了一副善人模样,还装的这样自然,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想罢,任平生的脸上浮现出了鄙夷的神情。
封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公子莫急,先好生坐着。既然有关人命,定然是重要事,且与本府慢慢讲来。”
平生听得晕乎,明明是他做的事,干嘛又装出这么一副模样,还要他慢慢讲来?莫非那日里是有人假扮封玉?
平生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与这封玉讲述了一遍,还得时时提防着眼前的封玉会给他个突然袭击。当所有的事情都讲清之后,这封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尔后对平生道:“任公子你放心,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刚刚听闻你说你不是本地人,在霖州城也是无亲无故,近些日子你就在我府中居住下,我这就叫人去帮你收拾房间。”
原来真是这样,那日的封玉是人假扮的,平生在心底想着。
“对了,在我府中居住的这些日子,你还是别出去了。”
可下一刻,这个封玉就给他下了禁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