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箫音
点起一支蜡烛,将江鹭给我的药丸倒了一粒在茶杯里,再倒入三分之一的开水,用筷子轻拌着,仔细看着药丸浮上水面然后迅速溶解。不一会儿,药香弥漫了整间屋子,我嗅了嗅,大致了解了药丸的组CD是些救人的药材,剂量适中,不会害人性命。我将茶杯盖上盖子,叹了口气。
江鹭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难不成真是我的兄长?还有我爹被长生岛的人抓了,禾妈他们怎么像知晓很久的样子?
心中满满疑问却不得其解。
院子里有人吹箫,箫音袅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带着一腔悲愤却又压抑一腔悲愤……我不由得身子一颤,这是《孤影难眠》,是我卧病在床时,禾妈请来给我排闷的伶倌们常常弹唱的。当时我尤其喜爱这曲子,只是手脚笨拙,又无音乐天赋便放弃了向伶倌们讨教的机会。
我也有一腔悲愤,无人能懂。
我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间。平安镖局的后院宽敞,种植了不少花草,夜间花草释放出浓郁的芬香,熏得人有些微微发醉。
箫音突然停止,我看见眼前有一挺拔的男子静静看着我。他穿着件白色衣裳,腰间是条湖绿色镶白玉腰带,下面又垂着两块玉圭。他长发高束,额前的长刘海随晚风轻轻拂动,刘海下的两只桃花眼透着一两分玩味。着实是一美人。
我喉咙瞬间干涩得厉害。
“江鹭?”我试探性问道。
只见那美人笑意更浓,向我大步走来,然后抱住我,缓声道:“卿天,是我。”
我竟忘了挣扎。
他说:“前些日收到了一位前辈的书信,请我来为你解毒。我真欣喜若狂。你可知,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我都不知自己如何活过来的。”
“你之前的二十一年是如何活过来的?”我鄙夷地看着他,伸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淡淡笑着:“行尸走肉,荒度光阴。”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这张脸是美丽极了,却令我不适应。尤其是那一身白色,更衬得他英气逼人。也难怪皇帝和妙回春都会对他倾心了。
“你不问我为何要这样来见你?”他问。
我睨了他一眼,问:“为何?”
“你不觉得我这样是对你袒露心扉吗?”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他不似关天仙那般绝美,也无任墨辰那般妖娆,仅仅自然出尘,令我这常被说为面若冠玉的人有些暗自惭愧。
“我觉得你是来引诱我的。”我道。
他闻言呵呵一笑,道:“非也,我是怕你厌恶我。”
“真脸?还是人皮面具?”我问他。
他叹了一口气:“都说袒露心扉了,你竟然还这样怀疑我。”
我眯起眼打量他,伸手摸向他的耳根子处,搓了两下,不见有皮翻出来才放了心。欲将手收回,他立即抓住我的手继续放在他脖子上。温热的触感很温暖。
“你叫什么?真是江鹭?”我语气居然颤抖了,头皮上一阵麻意。
“不,本名不是,但时间久远我早已忘记,江鹭是师父给我取的名。不过遇见你后我便想我就是江鹭。”他笑得一脸温柔。
我一腔怒意忽然涌上心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了个身往前走了几步,道:“罢了,断袖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接受的事情,你毋须把情意表现得这般明显。我觉得有几分虚假。”
我没回头,我觉得他的脸色定然不好,可是相反的,我听到了他的笑声:“你不识我,我却已识你很多年,也念你许多年。若不是上元节一遇,我真想做云游四海一郎中。但我遇见你,就只想坚定自己的决心,好好保护你。”
我又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他淡然一笑:“江鹭。”
12、风雨初临
长生岛并非岛,而是一闭塞的盆地。如传说中的桃花源一般,进入此地需要穿过隐蔽的山洞。而这山洞恰好位于陡崖中部,直径不足四尺(按古代的尺计算,约1米1)。
姑母放我与江鹭去长生岛,那个神秘之地。长生岛徒似乎也知道我要“自投罗网”,一路上再没听到有关他们的话。于是,平安寻到达了望天城,平安地到达了这么个陡崖前。
“只要穿过那个山洞,我们就可以进入到长生岛。你就可以见到父亲了。”江鹭看着那个山洞说道,“我们可以借那些长藤的力,再使轻功爬上去。”
我咬了咬唇,望向那陡峭的山崖,心跳得越发快了,额上冒出细汗来。我惧高。
“待会儿我抱你上去。”他笑道,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
“谢谢,不过我猜想还有其他的路。”我佯装镇定地说着,低下了头,不想把自己的害怕恐惧表露出来。
只闻江鹭一笑:“长生岛的出口只能出不能进,进口只能进不能出。这是我以前千方百计寻到的既能出又能进的口。而且下一个入口也不在这个城。”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从这儿进去了。陡崖高峭,如刀削一般,那个山洞在山壁是那样的突兀……
“不用觉得把自己的恐惧暴露会很没脸面。我知道你惧高,一直都知道。”江鹭收回了自己的笑脸,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默了。允许他最初那个有些荒唐的做法。话说回来,有他在的哪件事能不荒唐?
江鹭乐了,道:“卿天,你点头的模样可爱极了。”然后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把我不知不觉揽进了他怀里。只听见他心跳强健有里,呼吸声也有几分粗。这些天下来,从最初的反感,竟也接受了他这些小动作--因为他不会伤害我。
“卿天,”他突然轻轻地喊我,“我真不想带你进长生岛。”
“为何?”我略有些吃惊。
他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你是否很希望我离开你?”
我默。如果在最初我定果断地点头,可是,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了那么久,如果离开了,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难道你要走?你不带我进去?”我问他。
他突然大笑,甚至狂笑。我愣了,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他突然又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他说:“对不起。”
我疑惑了。他亲亲我的额头,像安抚小孩子似的,他说:“卿天,你还太小了。”
我越来越疑惑。他要离开、说对不起,可是这跟我的年龄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不想让你去参加武林大赛呢?”
“难道你不帮我解毒?你想杀死我?”我问,心里有冷气直往上窜。
只见他摇摇头,如往常一样地笑着道:“怎么会?我恨不得把我的寿命都加在你身上。”
“那为什么你不帮我解毒?”
他皱起了眉,道:“我怕进了长生岛,我会死。”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用力回抱住他,道:“你不会死。谁动你,我就毒死他。”我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幼稚,可是那又何妨?当一个人成天在自己耳边说着他是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占有欲自然会越来越强。
他又吻了吻我的头发,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道:“命要我死,不得不死。不过就算怕死,你一句话我也会舍命奔赴。”
突然感觉眼眶湿了。我手上的劲不由得大了几分。
长生岛真那么恐怖吗?长生岛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江鹭要对我那么好?
那些谜团,依旧是谜团。一切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