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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棋逢对手

霍云舟信奉反派死于话多,所以他打架一般能动手从不动口,能一砖撂倒就绝对一砖撂倒,那些打之前还要摆个造型,讲几句狠话是他最鄙视的。

但现在是谈判,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作为一个资深的前流氓,该摆的谱,该耍的酷,该装的逼他都能很好的展现。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有过那段历史,他早过了年轻气盛的冲动,趋于稳重,但不乏狠厉,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打。

所以他的语气很强硬,话很狂:你们还不够格跟我谈话。

四名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的伙计,脸色愈发难看,好在控魔者这块招牌还是很闪亮,毕竟代表了优势个体,拥有者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只是这样一个看着年纪轻轻,实力又挺强悍的控魔者,怎么会混在一个流氓堆里?

一名应该是四个当中师兄级的人物,年纪看着最长,他沉默地又瞧了一眼桌上那几位,尤其是霍云舟,沉着脸离开,去了旁边阁楼上。

没多久,阁楼上面下来两人,师兄走在后面,前面走着的是一位两鬓有些花白五旬上下的中年人。

体魄谈不上孔武有力,但很健壮,走路稳如泰山,眉眼很硬朗,相信年轻时是个很强悍的角色,比现在仇万安那熊一样的身材还具有压迫性,哪怕现在人已略显老态,但给人的感觉也很有气魄。

中年人走到霍云舟这桌,打量了一眼几人,最后定格在霍云舟身上。

“贵姓?”

“霍。”

“楼上请?”

霍云舟长身而起,笑呵呵的跟着中年人往楼上走去。

朱伟三人坐在原地没动,邀请谈判,一个人就足够,没必要多跟几个过去,那反而显得跌份儿。哪怕中年人显示出对他们三人的轻视,也无所谓,仇万安知道这人实力很强,这家店的骨头很硬,只求这件事能尽快解决,最好别让自己去动用老大那里的力量,免得又要挨一通臭骂,他相信这间小破店最终肯定是斗不过自己那一帮人的,但闹得太僵对双方都没好处,硬骨头难啃,不啃又难以树威,万一崩了牙,豁了嘴,事后这口锅估计还得自己来背,别人开门大吉,自己现在不求大吉大利了,能平平顺顺就行了……

朱伟、谭超更不在乎,本就只是过来压阵的,保持住气势,把场子撑住,但等霍云舟走后他们恍然发觉,自己三人加起来好像也不会是那四个伙计的对手,昨天太监就在他们手里差点吃亏,两人在不经意的谈笑间,眼观六路,提示哥们寻找趁手家伙,以免待会动起手来吃亏,就算打不过人,拆他几个柜台也是要的。

还好这时店里面客人比较多,那四个人要忙着去照顾其他地方,不能总盯着仇万安他们,虽时不时地还会投去一两瞥鄙视的敌意眼神,但那三位大爷平时作恶多端,脸当屁股用的时候占绝大多数,哪会在乎,只会觉得不再被人围观,压力顿时少了许多。

楼上,霍云舟站在一个类似简易习武场的客厅里,中间摆放着一个练武用的木人桩、吊着一个沙包,墙角还堆放着几个假人。

其他还有几间房,看来二楼不对外开放,是他们住人的地方。

中年人回过头,双手背持,身体站得笔直,直视着霍云舟,暂未开口说话。

霍云舟笑了笑,问道:“师傅贵姓?”

“桑。”

同样言简意赅,貌似都是江湖人,都有股江湖气,只不过混的江湖有所不同。

霍云舟以前混的江湖更鱼龙混杂些,行事风格很直接明了,他在其中也养成了一定习惯,直入主题,道:“桑师傅应该很清楚我今天来的目的,只看您愿不愿意给我兄弟一个面子?”

桑达鸣说道:“为什么要给?”

霍云舟脸色即刻沉下去:“既然如此,那就是谈不拢,何必让我上来?”

“我只是问,为什么要给?”桑达鸣表情未变,重复这刚才的那句话。

霍云舟听出话里所包含的意思,问道:“你是想看我们够不够资格?”

桑达鸣冷哼:“既然你们想收的是保护费,那就请证明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不然我何苦养一帮废物!”

他的话很不客气,但霍云舟没有生气,反正说的也不是自己,自己只是客串一下以前的角色。霍云舟笑了笑,道:“光能打没什么用,桑师傅如果想在这条街把生意做得安稳,最好还是放低姿态,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桑达鸣冷冷一笑:“混口饭吃?说得好名正言顺,何不去直接抢,也可以说是混口饭吃?”

霍云舟依旧不生气,说道:“每个人活法不同,没有坏人哪来的好人?我很好奇,你既然选择这里,事先没打听过这里的情况吗?”

桑达鸣眼神微变,没有回答霍云舟这个问题,霍云舟看出来他可能还就真的没考察过,对这种做买卖的生意门路不是很熟。

“来文来武,我都不怕,拼着这店不做了,我也不会对你们低头,除非你有本事让我低头。”

霍云舟看着桑达鸣,忽然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开面馆了。”

桑达鸣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保持沉默。

“你这种看似耿直,实则自傲的性格,想必在同行之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吧?而且最终还落败了,不然不会到这一步,选择一个自己都不熟悉的行业。落荒而逃吗?”

桑达鸣脸色微变,依旧不言语,但背负的双手悄悄握紧。

霍云舟是有识人之能的,他混迹那个杂乱的社会好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好人见过,坏人也见过,披着好人皮的坏人,披着坏人皮的老好人,都见过,慧眼如炬达不到,看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眼下境遇,从而推断出他的个性,逆向推理出一些事情来,这并非难事。

“人总要活,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霍云舟又重复了一边之前的话:“既然你以前就做过妥协,为什么还不学着变通一下,非要跟这里的规矩斗?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是都不过的,哪怕你再能打,最终还是只能你吃亏,何必呢。”

桑达鸣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不像是跟他们一伙的。”

霍云舟耸耸肩:“我跟我兄弟一伙,不过我这人比较好说话,所以咱们有事好商量,哪怕少给点,只要不让我兄弟在其他店老板面前难堪,只要不明火执杖的对着干,一切都好说,对你们也好。”

“但规矩是一整个国家定的,个人顶不了规矩,定了我也不会承认,想要我承认的唯一办法,就是你先证明你有资格才行。”

霍云舟皱着眉头:“看来你很自信,但我已经告诉你了,就算你能打赢我又能怎样,打赢楼下三个又能怎样,你这间店不想要了?”

“如果每件事情都要思前想后,人生还能剩下多少时间?”

霍云舟冷笑:“我收回之前的话,看来你不是自傲那么简单,而是迂腐顽固了。”

他运起体内魔法,周身泛出淡淡银光:“虽然我谈不上会什么功夫,但一般的普通人,哪怕像你们这种常年习武的练家子,想要赢我,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想试试。”桑达鸣说着话,身体也发生了些许异样变化。

霍云舟这才发现,对面的桑达鸣竟然也是位控魔者……虽然以国家的标准来看,他现在所运行的魔法量级几乎只是入门级别,连一段位的水平可能都没达到。霍云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难怪……”

控魔者的人数全世界都很少,一个大型城市能有那么几十个已经很不错,还多数都是初级阶段,连段位都达不到的那种居多,但就在这几天,霍云舟已经连续遇见三位控魔者,其中两个的段位还比自己要厉害,虽然眼前这位可能控魔者水平不如自己,但是身为一个练家子,恐怕也不那么好对付。

霍云舟身上的银光又增亮了几分,这是他的拿手的魔法技能,却没什么炫酷的招式名称。这个世界的魔法和奇幻世界里的魔法不太相同,魔法招式都是没有什么具体细称,有的只是控魔者所能驱动魔法上限的强度,和魔法的样式不同,所以哪怕一个能毁灭一座小型城市的魔法,也不会被套上一个‘禁咒:焚火九天’这种听起来就很炫的名字。

但霍云舟的这个魔法还是有一个名称的,名为:增强系。

世界总共有‘风’、‘雷’、‘水’、‘火’四大基本魔法,以及其他奇思妙想而产生的分支,像霍云舟现在所使用的增强系也算一类小主流,可以增强控魔者肌肉和躯体强度,加强个人的力量和防护能力,相比与驱使体内魔力与自然共鸣,形成燃烧的火焰或者闪电,增强系的消耗适中,所以他更爱用,也用出了自己一套心得。

他抢先向桑达鸣攻去,想抢占先机,只是桑达鸣习武半生,对战经验无比丰富,看到霍云舟刚一动身,自然而然便有所动作,沿着他冲过来的轨迹,虚步亮掌,踏前半步,左手掌挡住霍云舟递过来的那只亮着银光的右拳,右手反掌化拳,由下至上,既快且准,重重地击在霍云舟右手腋下。

即使有银光保护,这一拳也着实让霍云舟有些吃疼,趔趄向右歪了一步,桑达鸣左脚封门却已经踢了过来,霍云舟赶紧抬双臂去挡,弓步向后,斜腿支撑。

桑达鸣左腿与霍云舟双臂猛烈接触,“砰”地闷响,霍云舟凭借绝对力量,虽下盘稳固,上半身只是微微晃了几晃,面部保护得很好,但两人身体对撞的力量很大,霍云舟的鞋底却是在水泥地上磨了一个半厘米的黑色磨痕出来。

动手之前霍云舟就知道,比拼意识和招数肯定拼不过桑达鸣,但奔着一力降十会,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至理名言,他多少还以为自己能靠蛮力教训教训眼前这位桀骜的家伙,万没想到接触后的第一招就被揍得劣势,那家伙的力道竟不比自己差很多,还极有套路,专门挑人体软肋下手。

果然有自持的家底。霍云舟眼神变了变,再度冲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拳**替,打得风生水起,但还是由于霍云舟打架的路子太野,纯粹靠反应速度和临场发挥,对上人家有招有势的套路打法,完全抵消了力量上的优势,经常打不着人还被摔得一鼻子灰。但相比与陆欣那场战斗不同,陆欣对他是全面压制,不仅对战经验占优,力量、防御都不相上下,甚至更强,桑达鸣不一样,他的拳脚虽然厉害,比陆欣都要更为精湛迅猛很多,力道也无比惊人,可相对防护力却弱了很多,霍云舟虽然很少能打到他,但他自己的拳脚每次落在霍云舟那层银光上,让霍云舟很难受的同时他也会受到一定的反震之伤。

逐步累积,两人的状况其实不相上下,对拼二十来回合后,桑达鸣的动作效率逐渐变缓,但霍云舟也没能趁此而起,反转局面,他被打得灰头土脸,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也没时间咳嗽。

终于,他瞅准一次拳后的间隙机会,错身而过,全身银光骤然消失,顷刻间周身迸发出数到电光钻入桑达鸣身体,桑达鸣不会想到一个跟自己硬拼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改变了魔法招数,这很不寻常,很让人捉摸不透。

桑达鸣的眼神微凛,眨眼间身体已发麻,幸得他也有魔法持身,这些电光对他不能像对普通人那样,造成很严重的影响,但发麻的身体,迟滞的行动,给霍云舟吹响了很好的反击号角。

又是一眨眼,霍云舟部分身体再次泛出淡淡银光,近在咫尺,弹指即到。

一击快而有力的肩撞,顶在桑达鸣左肋附近,将他撞飞三米,撞倒了那个木人桩,也将一扇房门撞坏。

在霍云舟欺身之前,桑达鸣很快恢复行动,一个鲤鱼打挺又摆开架势,只不过这回他摆出的是个防守样子,刚才霍云舟的忽然变招,对他心里起到了一定威慑作用。两人再次碰撞,局势稍有变化,但一时之间也肯定分不出胜负来。

就在这几分钟时间里,楼上叮叮咣咣响个不停的时候,楼下此时也正叮叮咣咣的响想着。

仇万安三人起初听到楼上动静,以为是事情谈崩,干脆利落的抄起家伙有拿折叠凳的,有拿啤酒瓶的,全部都往阁楼方向赶。

他们不是要去楼上帮忙,霍云舟的实力他们清楚,有信心,只是他们听到楼上动静的同时,楼下帮忙的四个伙计也同时听到,第一时间也是立即飞奔阁楼方向。

两队人在楼梯口附近相遇,乱作一团,仇万安三人动作稍快,抢占先机,霸住楼梯口,三人相辅,四夫莫开,手中东西一通乱挥,在狭窄的通道内,那四名伙计功夫再好也难以发挥,一时无可奈何。

店里面乱作一团,许多还在用餐的客人发觉情况不对,赶快夺门而出,恐避之不及,他们是这条街的常驻居民,对仇万安那几张脸有些熟悉,有的还见过昨天的冲突,所以一早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跑得及时,胆大也只是远远围观,没人敢上前劝架。

叮叮咣咣打了得有五分多钟,楼上霍云舟与桑达鸣打得越来越不相伯仲,霍云舟虽会变招,桑达鸣却时刻在防备,少有吃亏。楼下七个人也打得难解难分,仇万安三人守着楼梯口,不让四名伙计进分毫,他们三个也丝毫不敢乱动。

又过两分钟,店门口终于跑进来两名警察,几声呼喝,四个伙计让开位置,仇万安三人也不与警察纠缠,赶紧往楼上跑,想看情况到底怎么了,怎么打到现在楼上都还有动静?

当他们上得楼去,正好霍云舟与桑达鸣两人互揣一腿,倒退几步,两人都显出了几分疲态。

霍云舟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到后面跟上来的两位警察叔叔,知道没法再打,退开几步,敛起了魔法,胸中憋着的那口闷气不再压制,不由得强烈地干咳几声出来。

桑达鸣衣服有好些处破损,外露的手臂和腿脚皮肤都一片片泛红,有些地方还红得发黑,淤了不少血,神态没霍云舟那么狼狈,却也没好到那里去,手脚都在微微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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