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名离墨夜,是庆历王朝第五任帝王的第六子。母妃是由宫女晋升的月熄美人,身份卑微却生的一副好相貌,眼睛里面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单纯。
这样的人是很难在深宫活下去的,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我并不知道那是我见月熄的第一面,亦是最后一面。冬瓜同我哭时,我刚从梦中醒来,脑子迷糊得很,连今昔是何年都不知。于是问他过了多久。冬瓜说已过了三个月,月熄在我陷入沉睡后不久就得了急病去世了。
“我问过太医伯伯了,母妃死的时候印堂发黑,不像是得病,倒像是中毒。”冬瓜眼泪汪汪地说,“我很害怕,这宫里我谁也不信,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是怜悯。”他顿了下,像是在想什么具体的形容,“就是对于无法逃离命运的可怜玩偶,那种恶意的幸灾乐祸。”
又是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无奈。为了劝慰冬瓜,我问他:“你父皇还是晋了你母妃的位置,她在死前还算是过了一段风光无限的日子。”
离墨夜只揉揉眼睛,子夜黑的眼眸满是委屈:“母妃不让我同父皇提及这件事,说父皇只是逗我玩的,让我把这件事闷在心里。我和洛宪姑姑说起过,还被母妃责罚了一顿。”
“你母妃死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冬瓜很认真的回忆,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事了再回忆确实有些困难。正当我要放弃追问时,冬瓜惊呼:“是兰贵妃娘娘。”
“以前明明来往很少来着,身份高贵的贵妃又怎么会往我们这边跑呢。”冬瓜小声嘟囔。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无奈那东西速度太快,我来不及记起便转瞬即逝。看冬瓜满脸苦恼,为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忙扯其他话题:“为什么说我的笑可以决定一切?”
冬瓜果然好骗,有了新问题马上就放弃了纠结。这次又想了良久,才很不确定地说:“我只是听说,如果能看到美人石笑的人就是命中有大富大贵之人。”
这次换我沉默了良久。扪心自问,我连我是什么东西,谁创造了我都不曾知晓。之前的记忆也是一片混沌,时间久远,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早就一并都忘了。能够成为决定一个人命格的工具,此等殊荣确实受不起。
生在帝王家,已是大富大贵,在大富大贵里面的好命,除了那雕龙金椅之外还有什么?确实如冬瓜所说,一个笑很简单,可我总觉得冬瓜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他应该是简单明快的一生,地位不高却活的逍遥自在,会有人为他捧出一颗真心。做了帝王就是要冷面无心,拒绝所有自己想要的,强迫自己接受不想要的。高贵地可悲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害死了母妃,但是我总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出色,讨不了父皇欢心才让母妃受苦。如果真的是那大富大贵的命,也许父皇就会多疼我些。”冬瓜垂下头,小小的一张脸上写满了落寞。
“你不是。”我昧着良心说谎,即使唤醒我的真的是他,我也不愿他坐上那位子,失去那种我感觉温暖的笑。
“果然。”
这两字后,又是沉默。冬瓜道:“我知道你是不会骗父皇我是那人的,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什么,这命中的富贵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我心虚的点头,看身材矮小的少年转身离开,脸上的最后一丝笑也消失不见。这是我最后一次见这样的冬瓜,眉宇间都隐着笑,开朗活泼。
这一切又与我有何关系,我离暮不过一块顽石,实在没有这种参透俗世的本领。
于是,继续睡吧,我这样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