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晖见策旺扎布此刻浑身浴血,疯虎一般,双手使杵,没头没脸地打来,心中也是暗自害怕,当下展开轻功,在台边游走起来。那国师轻功,比之方晖,原本犹有过之,但此时失血过多,台上几丈方圆,到处都是鲜血,身法终于渐渐地慢了下来。方晖知他困兽犹斗,一时血气之勇,当下不敢正缨其锋,满场绕圈,便如足不点地一般,手中双剑,左阳右阴,一利一软,斗不十余招,哧哧声响,国师手中重杵再被削断两截,后背左腿,又被方晖刺中了两剑。
国师只感阵阵虚脱,眼中方晖的身影已渐渐模糊起来,知道再斗无益,当啷一声,半截重杵落地。想到一世雄豪,竟最终折于方晖这毛头小子狡计之下,深悔当初京师交手之时,未将他毙于掌下,心头一痛,大口大口鲜血喷出,盘膝坐倒,就此寂然不动。
方晖见他良久良久不动,似是气息全无,心头一松,手中双剑落地,也是颓然坐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也是极度脱力。明教众人急忙上台护卫,翟一雷过去细细查探,说道:“教主,这恶僧已自闭经脉而死了!”
场中江湖群雄,见方晖苦斗之下,以精纯内力硬抗于前,使神兵利刃巧计在后,终于击毙这中原武林的心腹大患,都是彩声雷动。虽有少数人深觉方晖胜得不够光明磊落,腹诽不已,但于方晖武功心计也都是惊叹有加。
国师手下十余人中,见国师身死,大半弃械投降,少许顽抗之徒,在明教数百教众和成百锦衣卫神武机弩攒射之下,也都了账。方晖缓缓睁开眼来,见岳贺守投降,穆特尔身死,五邪中四邪被擒,甚感安心。一瞥之际,望见国师大弟子乌恩盘坐地下,既不抵抗,也不逃走,当下与韦海清指了指道:“那是国师的大弟子,他是潜心向武,并非奸恶之徒,便饶了他去吧。”韦海清依言过去,却转身回报道:“启禀教主,这人也自闭经脉死了。”方晖唏嘘不已。
便当众人受降的受降,道贺的道贺之际,忽然之间,呜呜响声大作,一物自广场南端飞来,快如闪电,所指之处,正是方晖。众人大惊,眼见那物不大,能飞过二十余丈距离有此劲力,显非寻常,说是暗箭偷袭,却也没有这般远的。秦小文见机极快,抢起那柄利剑,向来物劈去。
那长剑之利,连国师的重杵都自削劈的断。说来诡异,来物正正撞在秦小文剑锋之上,竟未被削开。秦小文内力也自不弱,哪知长剑被来物一撞,浑身如中电击,手中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失手落在地下。那物劲力已衰,也自跌落在方晖脚边,众人向那物望去,大吃一惊,只见不是别的,竟然是那枚光明右使所执的铁焰金令!
明教众人大骇之下,向那铁焰金令飞来之处望去,却见南面人头攒动,不下二三百人,一眼望去,也无特异之人,实不知是何人投掷过来。殷明与翟一雷唿哨一声,双双跃出,向南边纵去,到得群豪之中,见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知是何人所发。
正自惊疑不定之际,方晖只觉数处穴道内力反噬,又再发作,知道不好,此刻内力较之川陕支派中斗童大方和蒋啸风之时,又高了许多,那反噬之力却也增强了一倍不止。当下无暇去顾及那铁焰金令的来历,当即盘膝用功,片刻之间,头上汗水为内力蒸发,升起一股白烟般的气来。众人都知方晖此刻极为凶险,秦小文急得手足无措,便在此时,一个祥和深远的声音远远传来,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有我在这里,死不了的。”
众人抬头望去,见少林棚中,缓步走出一名极老的僧人,面上布满皱纹,白须近尺,已瞧不出多大年岁,有如佛陀一般缓步走来。方晖睁眼见了这人,心中一喜,低声道:“晚辈方晖,参见华寂禅师。”话未说完,又是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那华寂飘然而来,眼中慈悲之意大盛,伸掌缓缓抵住方晖后心,方晖只觉得一股极为祥和的内力自后心灵台穴涌了进来,体内内息那有如千军万马奔腾之势,渐渐平息了下来。华寂缓缓地道:“善哉善哉,方小施主,你到了此时,可还该承认,乃是修习了明教乾坤大挪移心法了罢!”方晖心头一凛,只觉得寒热交攻骤起,眼前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睡梦之中,方晖只觉得体内内息流淌,冲破道道玄关,阴阳交汇,内力奔腾无阻,便如一道道水银泻地般地畅快。不知过了多久,缓缓醒转过来。却见自己盘膝而坐,摆着运功的姿势,身处一处禅房静室之中,外面月上中天,房中却空无一人。
方晖缓缓站起,试运了一下内息,只觉得再无半点阻塞,伸手挥掌比了一比,深感丹田中内力充盈无比,绵绵密密,似是用之无穷。心下大喜,往外便走,伸手开门之际,却听得喀喇一声,禅房的两扇门板,竟被自己拉脱了栓,斜斜倒在地上。方晖大惊之余,觉得举手抬足之间,力大无穷,真不知是幻是真。
方晖出得门来,却见院中站着两人,见方晖出来,都是转过身来,明月之下看得分明,却是厉双捷与少林方丈二人。方晖大喜,快步上前施礼道:“参见厉公!参见少林方丈,多谢少林前辈禅师救命之德!”
少林方丈合十还礼,厉双捷却微微一笑,说道:“小房子,恭喜你不辱使命,大功得成啊!”方晖连忙道:“厉公说哪里话来,小房子依仗厉公所赠宝剑之力,大败瓦剌国师,实乃侥幸。只不过,这个,明教教主之位,恐怕却是不妥。”
厉双捷一笑说道:“怎么?明教教主之位不好么?你身具乾坤大挪移神功,使明教残部四派归心,众目睽睽之下,击毙中原武林大敌,这明教教主之位,不是你来做,又有什么人敢做呢?”
方晖此时内功飞进,头脑清明已极,忽地想起自己向厉双捷隐瞒了自己习练乾坤大挪移心法之事,大感惭愧,连忙道:“厉公,这乾坤挪移心法之事”
尚未说完,厉双捷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先莫说这个,你听这声音。”
方晖依言倾听,却听得远处大殿方向,隐隐传来诵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