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虎向两旁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两名弟子会意,便悄悄地分别从大厅两旁绕了出去,想查探除此五人之外,是否还有敌人上来。那翟一雷伸右手在面前桌上轻轻点了两点,桌上一双筷子立时如活了一般,立了起来。翟一雷出手如电,左掌劈空,快捷无伦地打出,那两支筷子立时分射左右,犹如劲弩一般,扑扑两声,扎在那两名弟子面前柱子上,没入了一半,功力之纯,准头之巧,实是骇人听闻。
那两名三才剑的弟子,吃了这一吓,立时动也不敢再动。翟一雷哼哼冷笑,说道:“周老儿,我知道你今日做寿,你门下弟子必然都跟了来。我劝你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为你枉自送了性命。你三才剑一门,存亡生死,全在你一言。”
周胜虎向方晖桌上望了一眼,心想虽是承了锦衣卫王亦宸的情,派这一群年轻人来维护自己门派周全,但实未曾想到来人武功如此之高,方晖等人,年纪所限,便纵是师出名门,也无法与之匹敌。即使如此,又何苦连累朋友?
周胜虎历来对朋友礼敬有加,江湖上素有称道,但耿直重义,绝不贪生怕死,如此年纪,正是姜桂之性,老而弥坚。当下把心一横,说道:“我今日做寿,本是好意,既然不承情,便不是好朋友了。江湖相会,本来事无不可商量,但诸位这般欺到老夫头上,我今天若是退缩,以后三才剑,还要在江湖上混么?老夫活了六十五岁,原本也自活够了。”回头向弟子一声断喝:“取剑来!”
厅上众人见他头发花白,性子却如此刚烈,不向邪魔低头半分,都是喊了一声好。
翟一雷神色不变,目光缓缓转向其余六位掌门,问道:“其余六位掌门更有何话说?”那疯魔棍的掌门人虎吼一声:“我们唯周大哥马首是瞻!”余下五位掌门人,都是一言不发,立起身来,默默站在周胜虎身后。
方晖等人历来闻听沧州武风宁折不弯,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心下都是暗自竖起了大拇指。翟一雷说道:“既是如此,看来没甚商量余地了。莫说我教不依照江湖规矩,今日如果我们输了,立时拍手走人,江湖之上遇到,我教众对诸位门下弟子,退避三舍,诸位看如何?”
此时弟子已将剑送到周胜虎手上,周胜虎一剑在手,更壮胆色,当时踏上一步,说道:“废话少说,划下道来吧,怕了你的,不算是沧州好汉!”
李凤微微一笑,说道:“周老爷子,你莫急,今天是你大寿,气伤了身子,原是不妥。这样罢,你们有七个门派,每个门派我们五人中派一人出战,每派三局两胜,以定输赢,你们车轮战也好,掌门力敌也罢,我们便是这一人接着。如若你们输了,嘿嘿,便是以后江湖上再想抬出自己门派的名头出来唬人,恐怕也难!”
方晖听到她说三战两胜之意,心下恍悟,九华山上为何邹鹂儿说张士可爱护师弟师妹,受伤之下又连战两场,恐怕也是与此类似。一想到九华山上张士可之坟,怒从心头起,便要下场接战。
方晖身形尚未站起,却觉身边人影晃动,众人眼睛一花,见一人已经闪身立在台上,拱手道:“诸位掌门请让一让,小可先代二郎拳打这头阵。”含胸拔背,正是少林温恭。
秦小文初出江湖,本自跃跃欲试,见众人说个没完,心底原已老大不耐烦,此时尚未回过神来,温恭便已越众而出,心下老大不满,向方晖望去。方晖轻轻一笑,说道:“温大哥向来爱抢头阵,你争不过他的。”心下也是暗自捏了把汗,心知以那快剑之人和翟一雷显露的功夫,温恭不是他们之中任一人的敌手,却不知对方是何人下场比试。
翟一雷见了温恭身法,知道此人虽是年轻,但身手着实不低,当下问道:“你这小子,却是二郎拳门下弟子么?”温恭嘿嘿一笑,摆了个少林拳中“二郎担山”的架势,说道:“打过了你便知道。”翟一雷见他双手这一捺,气凝如山,那二郎拳法,本是少林旁支,温恭的少林拳却是嫡门正宗,原也不易分辨。当下皱起眉头,问道:“你们谁上去打过了来?”想是见温恭年轻,自重身份,不愿亲自出手与小辈过招。
身后一人道:“教中我身份最低,让我来。”缓步走出。众人见走出这人也甚为年轻,总在三十岁上下,瘦小枯干,当下向温恭拱了拱手道:“明教洪水旗下掌旗副使领教。”
温恭见上来了人,也不通报姓名,快步抢上,左掌扬起,向对手晃来,右拳急出,后发先至,拳力如山。那人见温恭说打便打,倒是吃了一惊,斜步后侧,让开了方晖这一拳,拧腰出指,来点温恭的华堂穴,身法甚是怪异。
温恭初时担着二郎拳的名头,来来去去使的净是少林拳和伏虎掌中的浅近招数,十招之后,手法一变,由刚转柔,以臂及腕,锁扣擒拿,却是使出师传的拈花擒拿手上乘功夫来。
两人拆了十余招,温恭拈花擒拿手中夹着大慈大悲千叶手,掌去时如风扫落叶,手收处似水送残花,端的是法度严谨,一招一式泾渭分明,却是名家子弟手段。众人看了一阵,方晖低声向温森道:“温大哥确是练武奇才,自从服了那走血奔息丸之后,功力大进,想来近日里武功勤练不辍,竟有如此进境,这几日与他过招之时,却是看不出来。”
温森此时也看出那洪水旗的掌旗副使久战之下,必非温恭对手,当下点了点头道:“若论痴心向武,我们其余诸人,都是比不上我大哥的。”正说之间,见那掌旗副使激斗之下,指力微偏,温恭见他招数不纯,右臂前探,放他手指戳在自己肩上。这一指出得不准,未曾点中穴道,温恭被他点中,只是肩头一痛,趁着对手一滞之际,顺势拿住他右臂,狠狠一拧,那人关节吃力,身子向后仰去,温恭左手向内撩开他来袭一掌,左肘极快,一记重击,重重打在他胸口。
那掌旗副使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