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靖把我扔在穿上,邪魅地笑:“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干嘛?”突然间就涌起一阵危机感,我蜷了蜷身子。
男人拧眉,“刚才被爸妈这么一吓,我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为你服务,因此,我想现在就求证一番。”
无语。
不过想想,如果傅总不举,也是挺悲剧的事情。
他漫天的吻从锁骨蔓延到小腹,我轻轻嘤咛,在男人攻城略地的时候,绾绾的脸孔突然在心头闪过,“敬我们《品格》新老大一杯。”
我摇了摇头,驱逐了这个梦魇式的画面。
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办公桌上摆着一本不入流的杂志的封面专题——《那些传媒业大佬将情归何处》。那小杂志不仅盘点南方华声报业掌舵人林序的花边逸事,本隐藏得极好的京城传媒的傅知靖的痴情单恋都被梳理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傅知靖最近以高价收购经营不善的《品格》杂志,绝对是旧情不忘才违背经济规律,将奄奄一息的杂志纳入麾下。
而我,现已昭告天下的正牌女友被描述成傅知靖放出的烟雾弹。
能让二十多岁的傅总说出非卿不娶的承诺,那两人必定也经过一番深刻的纠缠。
哪怕是海口,至少当初夸下也是源于天下无双的爱。
“当时明月照,曾照彩云归。”
我后来也在傅知靖的书房《宋词》看到这首词。那句词被钢笔划得快破了纸。
当年,傅知靖和绾绾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嫉妒不要急躁,可这篇文章就如毒火般把我灼得浑身刺痛。我深吸一口气,合起杂志,强迫自己清空脑海念头。
可平时我很善于分析财报,可今天看着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浆糊都比思维要分明。
傅知靖就有本事轻易搅乱我的情绪。
我按下了号码。
嘟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傅总,现在在忙什么呢?”我稍提尾音,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然而傅知靖却显得很匆忙,“阿见,我现在有些忙,晚点再复电话。”
挂断电话的那瞬,温柔的女声叫唤着:“知靖。”
明明办公室没有任何人,我却强笑着自语,或许是他工作上的同事,不要再犯了上次的错误。
可这个上午注定难让我潜心上班。
快午休时,迟迟忧心忡忡地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我有些吃惊,平时迟迟可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淡定姐,可什么事能让她忧形于色呢。
“阿见,我真该死,竟然想要害死一条小生命。”迟迟悲怆地说。
我强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快,温言问迟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有孩子了!可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做妈妈。”迟迟姣好的脸孔挂着一丝天人交战的痛苦。“达维很想要生下宝宝,可我自己都还没彻底安定下来,你下午陪我去医院好不好!”话还未落音,苏达维冲进了我的办公室,声音透着冰刃一般的寒厉:“迟迟,你试试看。”
我头大如鼓。看着剑拔弩张的这对,黑着脸关掉办公室的门。
“这种大事你们俩自己回家协商效果会更好。”我试图缓和着气氛。
但我一开口,战火即刻蔓延到我身上,他咬牙切齿,“阿见,如果你真的陪她去了医院,你自己看着吧。”
迟迟黑着脸没有回答。可她似乎铁了心要打掉这个小孩。
不知怎么回事,我出神地望向了茶几上的香水百合。
早上盛开的花朵此刻却凋零了几片,素白花瓣与纯黑实木对比那般突兀。
悲哀的结局吗,终是凋零!
“迟迟,我一直盼着能有自己的孩子。你不要点燃我的希望,又亲手熄灭他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他竟然用万分祈求的语气,要一个功成名就春风得意的男人说出这番话,该是多么珍重在乎的事啊。
“达维,我的决定不会再改变。再说,孩子有那么重要么?”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的迟迟一脸镇定地盯着眼前挺拔的男人。“你是我疯狂爱上的男人,可此时却不能一齐分享爱的结晶……难道,我就不痛苦吗?”
苏达维被迟迟的淡定彻底激疯,“我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个女人原来那么冷血,竟然可以这样平静地要拿到孩子。”
凉彻心骨。
之前,他已私下在自己办公室和她软硬兼施,动之以情。可迟迟铁石心肠,竟然还不回头。
他突然倦了,转身离去,“罢了罢了,我向来对你百依百顺。但迟迟,人心是肉长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苏达维就像老了好几岁一般,精矍的眸光也暗沉下去。
心灰意冷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迟迟瞬间就哭了出来,她拼命掩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怕着哭声召回苏达维。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看到一个健健活泼宝宝出世呢。”
你哥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洗净浮华,甘于平淡的男人。
“我哥他是真的盼着和你生一个孩子。”我特地在“你”字加重了口吻。能与相爱的人延续后代是幸福的。
有次我坐苏达维的车上班,苏达维看着幼儿园上学的孩子,无比憧憬地:“或许我家宝宝在嚷着也要出来玩了,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苏达维忽略了那时迟迟的小腹平平如也。
迟迟默然哭泣。
“再考虑一下,现在还有时间。”
满目泪花。可眼眸的神光依然决绝如铁。
“我们家的女人是被诅咒的女人。”她凄然地笑,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中。
我百般不是滋味,但没深想。
一个是苏家的下辈的骨血,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种两难的处地,我头绪纷乱如絮。
最终我还是陪着迟迟去了医院。
漠然的妇产科医生冷着脸问迟迟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流掉孩子。
迟迟坚定地点头。
哪怕达维无法理解,这个孩子也是不能留。
那医生突然诡异地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等以后生不了孩子就开始后悔吧。”
一番话简直让她心如刀割,“能怀上达维的孩子是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
苍白的医院墙壁挂着同样浅色调的背景板,看得人心凉凉的。
“你们进了医院吗?”苏达维。
我坐在冰冷的长凳上,扭头看了里间紧闭的帘子,喉头有些艰涩,回了四个字过去:“不好意思!”
迟迟心意已决,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苏达维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迟迟也还没有出来,我心里堵得慌。打算跑长廊窗户旁边换下新鲜空气,可移步间,两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入眼帘。
傅知靖身畔依偎着的可不是高挑纤丽的绾绾。
似乎有什么被粗暴地撕裂,难堪、震惊,还有……心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钻入脑海。我有些懵,忙扶住墙壁,不让自己晕眩倒地。
他的忙就是陪伴绾绾来妇产科?
傅知靖说谎什么时候这样浑然天成了,还以为,幸福唾手可得了,没想到都是他一手营造的假象,他依然爱着绾绾,只是碍于她早有家室,不便夺人所好,如今……终于私下了那张谦谦君子的脸皮了吗?
我闭了会眼睛。
手机因为刚断电话不久,还握持在掌心,温热。
她以为自己会慌到连他的号码都调不出来,可是,“傅总”的号码变戏法般自动跃入了屏幕。
原来,是他打电话过来的!
我冷笑,这个时候还真心有灵犀!
“乖,我今晚有事,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啊。”我不追究深问。
他似乎是要挂电话,我忙截住他说再见的话头,“傅总,你平时应该挺累的吧,那……再费尽心机去导演一场感情戏,会不会更疲倦?”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假面,真不愧历练过的情场高手。
“你脖子上那条围巾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笨手笨脚地找嘭嘭学着织围巾,我学习能力一向很不错,但独独缺了手工活的天赋,花了一个月才织好。圣诞节送给他的时候,他笑着说:“我傅知靖这辈子可没收过这么丑的礼物。”
我脸一黑,要抢回,他又道:“不过再丑,也能温暖我整个冬季。”
于是,那条针脚粗糙的围巾就整天裹在他的脖子上,甚至出席了许多媒体论坛。
不能回忆,眼泪崩溃而下。
他带着我亲手织的围巾,扶另外一个女人诊妇产科,是安胎还是流产呢?
我突然呵呵傻笑。
“傅总,继续往前走,周末见!”
手术室门口,迟迟正扶着渐渐凸出的小腹,朝我微笑。
不待傅知靖开口,我挂掉了电话。
既然已做了决定,那也不必吵得人尽皆知。两人相处还算和谐,这份尊重,他值得拥有。
他时光不悔,那我就成人之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