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拒绝了成铭的玫瑰后,成铭便不再送花过来,但每月晚上会以朋友的方式通一两次电话。听成教授透露,成铭父亲是南方某县城里的区委书记,尽管我不稀罕这种身份,可无奈家里逼得严,看能否借着这个家世外形学历都不错的男孩子去抵挡一下来自亲友邻居无止境的八卦探底。
我很坦白,直爽地将自己所处境况告诉给成铭听。
成铭不料我说话这样真率,苦笑着:“你难道没有基于自己的感情而考虑我吗?”
我轻轻将琉璃晶莹的红酒旋转半圈,一饮而尽后,才朝着成铭微笑道:“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不过两厢情愿的事情如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你。”
成铭定定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我说话的真实意图,可我只是淡淡地微笑,不再言语。
灯光璀璨,他的眼光似闪电一般犀利。
良久,成铭颓然地靠坐在椅背上,叹气道:“你说话作风真不像一个26岁的女孩子。”
“26岁也不小了,不是更应该现实一些吗?”我巧笑反问。
“是不是正因为你除了体态特征没一处像女人,所以,才一直没人追你。”成铭揶揄道。
“难道现在的你不是人吗?”
“……你这姑娘可真够尖牙利嘴。不过,你洞察力确实非同一般,我的追求也并不是基于那一抹冲动的好感。”成铭突然笑道。
他的坦白比我更需要勇气。
也是因为他的坦白,让我突然生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彼此,目标都很清晰。
约会结束后,成铭送我到停车场,极为绅士地帮她开了车门。
关车门的那刹,我问:“那我们是不是朋友了?”
他愕然,随即笑得斯文,“当然,一直都是。”
因为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朋友,回家都是哼着小曲。
正要开门,可身畔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阿见。
谁?
楼梯声控灯突然亮起,傅知靖纤长的手指正举着香烟,颔首微笑。
自从那天颁奖典礼后,再没有见过这男人,甚至都没听过他消息——他就是这样低调,凡事都不愿曝光于众人之前。
当然,也是因为他有这手腕,不是谁都能压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媒体。
只是这小区保安怎么那么差了,闲杂人等都似出入无人之境。我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来干什么?”
傅知靖将香烟头弹入垃圾桶里,低低笑道:“你们的保安不是很尽责,不仅让我进了小区,还将你的具体楼栋位置告诉了我。”见我微微皱起眉头,他继续道:你不要和成铭再继续往来。”
关你什么事!
“成铭接近你是带着目的,你不要被利用了。”以他现在的人脉网络,要获知一个并不是很平庸的人的为人经历并不是很难。
“那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主导权在我手里,只是不会被无端嫌弃。”话一落音,我才心惊地发现自己原来这样刻薄。
“事情都发生了三年多了。忘记它,好不好?”傅知靖竟然有些苦恼。
我心蓦然一惊,原来自己的执着竟让他这样不耐。
自己都还没开始纠缠,他就这样抗拒,如果自己想再进一步呢?
心底的某些温热刹那失去热源,一寸寸凉了下来。
“那你走吧。”
“我已经老了。”
男人苍白的脸色的让我的猛然抽痛。可是,不该留恋,不该心疼。
如今,我们都只是故交,时间再久一些,也将成为陌生人。
我转身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他沉默按下电梯。
我再回头时,只看到电梯门缝渐渐缩小。
他的脸消失在眼眸中。
我无奈地苦笑。
他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决心才跑来警告我成铭的动机。也是难为了他吧。
不过,不爱就不爱,何必找这一个这样低劣的理由呢!
洗罢澡,我开着台灯翻开一本书,可心绪杂乱,一行字也看不下去。
喝酒去。小区附近有座热闹的酒吧,平时经常听同事提起。我换了衣服便拿着钱包和钥匙走了出去。
十点,真正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
疯狂切换的彩灯闪耀在人的脸上,世间色相,红尘纷扰,其实就是如出一辙的放肆与癫痴。
舞池里的无数热辣的腰肢在男人兽一般的眼光中扭动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与五光十色的舞美灯光让纵意与欲、望胶着缠绵。
酒味与香气搅混一起,轻易就点燃男女心内的火种。
这个夜晚,放肆又下流。
突然就兴致索然了。
我坐回吧台,点杯酒,一个人,独饮独酌。
这么久了,我还是习惯压抑。
“美女,一个人喝酒?”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我沉默,缓缓回过头,眼神冷冽而漠然,周围气氛似乎冷却许多。
男人眼神明显闪躲一下,搭在我肩上的手瑟瑟地缩回去了。。
这时,服务员问男人要喝什么酒,男人顺着台阶讪讪地溜走。
喝闷酒显然无趣,正要离开,角落突然传来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
“陈总,不要这样,这样我会很为难。”
“慈如,你总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啊,你也明白你们这行诚意很重要。”
“可是,我们公司的实力您也知道,我们完全比其他公司优秀啊。”
“光是优秀有什么,服务态度也很重要,你以为这是一个几万的小单子吗?”
”那这样……“
我心中一动,循着声源找去。
酒桌上,一个肥硕的手臂正紧紧压在雪藕般的纤细手腕上。
“这样都不甩他一个耳光,很不像以前那个泼辣的唐慈如了啊。”
我双手环胸,冷冷看着那只肥硕的手臂。
慈如又窘又急,下意识地挣扎开来,当下脸红如烧碳,颤抖地问道:“苏见,你怎么在这?”
“运气,几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被冷落的男人一脸不耐地望着突然冒出的我,不耐地催促道。慈如转过头讪讪对胖男人强笑,“您稍等下。”
我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性感女人,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你们先聊,我在门外等你。”
慈如抬头看我,眼波情绪复杂。
以前慈如家不是开着小公司?虽然谈不上富二代可足够衣食无忧,尽管这几年来与她失去了联系,可一直听说她工作顺意,如今怎么转行做销售了。而且,她以前的清高要强的性格一点就不像能接受潜规则的人。
正思考间,慈如蹒跚地走出了酒吧,而那陈经理却不见人影。
慈如步履凌乱,显然喝高了。我正要扶她,她却一把打开我的手,脸色灰败地说:“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贱?”
“没有。”
慈如冷冷看了一眼我,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苏见,我永远比不上你。”
她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大学时,齐楚秦和迟迟数次恼她这样尖酸的言论,可是我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假想敌,所以每次相处时,慈如就浑身竖起尖锐的刺,拒绝着自己的靠近。
“……。”我恻然。
“苏见,你知道吗,我家的公司破产了,我爸爸中风了。”慈如倨傲地抬高了下巴,就算是悲怆的事情,在她口中,也不带什么自怜自怨的情绪。
空气瞬间凝固。我惊讶,怪不得慈如竟然这样落魄。可今晚她被自己看落魄时的窘境,她一定很气恼难受。
自己刚才不应该出现在那场酒局中的。为了生存,又有什么高贵低贱之分呢?
我讷讷地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是我自己没有说而已。”慈如仰头,脸部的线条倔强而坚硬。
月明星稀,夜半的星空逐渐黯淡。沉默几秒钟后,我道:“这么晚了,先去我这里休息一晚吧。”
两人洗完澡后,我本一堆问题想问慈如,可是看着唇瓣紧抿的女子,却只笑笑:“早点休息吧,明天事情明天再说。”
慈如好强,尽管在学业上不明着和我挣年级第一的宝座,可私底下却暗暗较劲。但我尽管不如她刻苦,最后分数总以微渺之距幸运地高于慈如,但两人关系表面上还算融洽,实际却从没交过心。
这次家庭情感突变,就算她痛苦万分,可势必也不会朝自己埋怨半句吧。
第二天,我起床去叫慈如,可空荡荡的次卧哪有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