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璃神情讶异,她从没想过鬼崖会和死人墓有关联。
“通往鬼崖的路,就掩藏在芷云山脉,而这路的大门,就掩藏在死人墓。”
阡殇邪看出陌璃眼里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而打开这门的钥匙,就是阡家的人。”
他闭上眼,不多时,强大的灵压从四周窜起,往阡殇邪所在的中央处奔去,渐渐地,一轮渐扩的漩涡浮现在陌璃面前。风起的同时,便是乍现的白光。
“殇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地府。”他将她拉近了几分,手里那熟悉的温度,让他觉得心安。
大凡六界之生灵,不论其一生是长是短,都难免轮回二字,许是命定,抑或意外,每一世的最后归属,皆是地府。而地府那里,记载着六界之物的生老病死,要从阎君嘴里套出一个人的身份,对他来说并不难。
只是..
“阿璃,你信天命吗?”
“天命?”阡殇邪抬手轻触陌璃的额头,却又似抚摸。陌璃看着他那清澈如水的蓝眸,嘴角渐渐浮现一抹笑意,她握住他的手的力度也重了几分。“我不信天命。”
天命之说,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真好,我也不信。”
陌璃,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再次离开我,我不信天命,也就会抵抗所谓的天命,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阿璃,等我们大婚后,我们两个就一起找个桃源之境,安逸的走下去。抑或和你一起,闯人间江湖,然后栖于天涯。”
在鬼崖上,他依旧有顾虑,他的伯父,他的身份,都会困扰他。
“好。”这是陌璃一直想要的,只是现在她再也不会独自一人了。
华光散去,眼前之景,就是陌璃初次遇见阡殇邪的那处断崖。
陡峭的戈壁,狰狞的凸岩,繁芜的杂草与这血色的曼珠沙华相映,一片接着一片,花与花之间,便是那耀眼的绿。
叶子?
陌璃看着眼前的一片彼岸花花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殇邪,这里的彼岸花,花叶同见?”
阡殇邪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牵过陌璃,领着她往花田中走去。
花丛繁杂,她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芬香。
“阿璃,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明明是如此让人悲伤的花,偏偏又是让人生怜。自是同根,依是相思。不舍不离,不弃不分。娘亲最喜欢的花就是曼珠沙华,而我却不喜欢它,是因为我曾经一度以为,就是这花给我爹娘带来了死亡。可是,不知为何,我还是会常常来看这些花,看它花开之时的叶落,看它叶落之时的花开。”
他的话听不出喜怒哀乐,神情也是淡然,可陌璃却能够感觉到他心里深深的落寞。
“可是,阿璃,就像现在你所看到的,这彼岸花花叶同见。”
花叶同连,终是相见。
阡殇邪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内心深处和自己的娘亲一样,一样喜欢彼岸花。
“阿璃,我不以天地为鉴,而凭此彼岸花为证,花叶同见,我阡殇邪与你世世相伴,生求同眠,死求同穴。”
所谓先下手为强,他是不愿陌璃再被别人抢走了。暗处的尚痕不禁嗤笑,白小子,你也有怕的一天啊。不过呢,这次做的还真不错。
白小子醒来的第一天,便来到断崖崖底,将下面的彼岸花一株又一株的移植到崖上,因为怕损坏花根而不敢动用灵力,亲自刨土,亲自除草..最后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去地府的那段时间,这片彼岸花生的越发妖艳,可让尚痕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注定孤离的彼岸花却在花落之前等到了叶子。那日,阡殇邪从地府回来之后,眼里含着莫名的笑意,这笑意也被尚痕调侃为白小子对陌璃势在必得的一种得瑟,可阡殇邪却不以为意,没有和他计较,反而心情大好的领着他去断崖。
见到那片花叶同现的彼岸花,尚痕除了表现讶异之外,也只能是讶异。
“尚痕,你看,这彼岸花都等到了叶子,我也一定会找到她,将她带回来。”
那时的阡殇邪,那眸间的强势,是他从未见过的。
慕家主院。
慕瑾一身红衣,坐在一偌大的石椅上,那经常半琯的墨发,此时也全都闲散
地垂至石面上。
“退下吧。”
半晌,他才开口对着面前跪着的一干人等说道,他们正是之前护送陌璃嫁至慕家的一行人。
众人的脸上已是苍白,额角不断渗出冷汗,脚也是跪的发麻。在这件事上,慕瑾越是淡漠,便是越在意,也就越生气。
可如今,少主却没有罚他们,这实在让他们不能够理解。
等他们颤着脚步地离开院子后,慕瑾的嘴角扬起的幅度却越来越大,周围的温度也不断降低,睫毛甚至起了些许寒冰。
苦笑过后,代替温润的就是淡漠。阿璃,是不是就算他没有来找你,你也会离开我?
他那微弯的手,躺着一木槿花式的簪子,成亲的前一晚,他便在自己的书桌上看到了它。
让属下听命于她,也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尊重她的选择,本以为她会想明白的,可是他没想到,这一次,是他对她的最后一次尊重,也是她伤他的最后一次。
只因为,他是再也见不到陌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