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因我呈半跪的动作,而此刻他的手掌又正正的扣在我手腕处。这一番周折,倒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二人的距离制造得如斯暧//昧。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我都能感到他口中吐出的热气在我耳边萦绕。
我自幼承庭训,应当是要时时谨记男女大防的规矩的。可此刻,刘启口中吐出的温热就似毒蛇的信子,令我心生畏意却又不能脱离。
“城外头风沙甚多。你这般动也不动的瞧着本宫,也不怕迷了眼睛?”本就因这个莫名的暧/昧距离神思晃离的我,继而被他这一番挑弄。遂,不由得红了脸,落差了心头的跳动。
须臾之后,低下头慌忙敛了神色,复又轻轻挣开刘启扣在我手腕处的手,欠身并道,“民女并非有意唐突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我就这般低着头,虽听不到他言语,但我亦不敢抬起头来。毕竟方才一番尴尬还萦绕在心头。良久,俶尔听得他意味不明道,“即便是真的唐突了也无妨。毕竟此地又无他人,谁还能说你了什么不成?”
我心下一时不解。便微微侧身朝着身后方才馆陶公主车驾停留的地方随手一指,且道,“公主不是…..”话至一半,目及方才之地。我生生的将未出口的半句话吞了回去,且换上一抹尴尬之色,低喃道,“公主何时走的,竟..竟也不唤我一起。”
我折身之际,目光微侧,忽瞧见刘启嘴角那稍纵即逝的笑。我略略愣神,随即联想到今日馆陶的一番作为,心下不觉清朗。
想必是馆陶有意撮合我同刘启,遂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刘启骗到此处,且又将我带到这地方,尔后又在我神思晃离之际悄然离开。但现下见刘启唇边露出的一抹笑意应是明白过来馆陶的用意了。可叹馆陶费尽心思的一番作为,今日我怕是要辜负了,或者应当说是刘启要将她这心思辜负了。毕竟我虽神女,可刘启真真的是比得上襄王。即便我是有梦的,可他确乎是无心的。
我就这样瞧着他波澜不惊的面色,俶尔想起初见时长乐宫前石阶之上,只见花不见人且只言片语后同我错身而过,却能以自身风华使我不由得落差了心跳的他。
“莫再发怔了,同我往前头走走,本宫予你瞧样东西。”不知我神思离差了多久之后方听得他轻声唤我。我稍复神色,同他应了一声诺,便随着他的步伐朝前头那一方矮矮的山坡行去。
那山坡原本同我们所站之处并不是很远,可因着刘启的步伐稍有些慢,便生生将这短短的一段路途拉将得漫长。而我随之在后,因想着前番诸多尴尬遂不欲言,如此一番下来,更是难行之至。
远瞧着无甚什么景致的山坡,将近之后,细瞧下方才发现这一方矮坡之下,除来时道路所占一方,其余三面之下均是环绕的种植了许多的花草。尔后,你再是细细瞧去,若是懂花草种类之类,必定一眼便能瞧出遍布山坡三面的那些暗绿花枝便是长安多见的千日红!
毋庸置疑,我心中满是道不出的疑虑。我随即将目光投向刘启处,此刻的他仍是那一番平常之色。我暗自思忖道,他方才同我讲他欲予一样东西同我瞧瞧,说的莫不是就是这千日红?
料想是不会的,月余来日日同我的相处,从未曾见过他对我有半分的差异。这花,应当是他性喜,绝非是为了我。
再回神,他已然朝我这里行了两步,似乎是有意的同我近些。心下这般一想,面上不禁又是潮红一片。许是有着心里难以言表的尴尬,遂略略的将头抬起半分。不料却对上他嘴角那一抹促狭,心头又是一番窘迫,慌忙将头低下。
“你还要这般欲近还退,欲言又止的多少次方才肯罢休?”他话中满是挑弄,可须臾之间语气便陡转,略带一丝怒气长叹道,“本宫今日方才发现,欲同你好好说会儿竟也是这般的难。于你心中,怕只有皇姐才可得你心下不拘俗礼的对待。旁人若想,只道妄想罢了。”
“殿下这样的言语,民女心下实在不安得很。如若民女有何礼数不周之处,殿下大可责罚于民女,只求切莫再说这话来折煞民女了。”欠身至礼告罪的一番工夫,我已不动声色的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实在而言,且不论他是未来帝王这番至高至贵身份,但只凭他方才求而不得的一番长叹,便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动容的,何况这个女子还对他心有挂念的。可当我耳闻及他谈起我同馆陶的一处的那番不拘俗礼,我便生生折了心头那一缕动容。我暗自苦笑,你只道我同你一处万分拘束,你却不曾思量你的举手投足,你的只言片语都是着含着一丝拒人千里的意味。
馆陶私下于我,从来都称你我,不曾以身份傲居,不曾以言语使我惶恐。而刘启,你可知道,你前言一句本宫,后道一句不必,连着你那一抹长叹亦是透着不容旁人将你放低半分的怒气。可偏偏这般,你还要我不论俗礼的待你,刘启啊刘启,到底你妄想,还是我痴念了?
“你这番神色,是敬我,还是怕我?”终究是初入宫廷的女子,那些粉饰颜色,佯装平常的手段我还未曾熟透于心。我不知我方才面色是如何变了,我只知晓终究是落入了刘启眼中了。
柔荑交握之下,我狠狠的将指甲动了一动,随即灵台一阵清明。尔后抬头对着他的双眸。就似他言的那般不拘俗礼,这样的凝视片刻之后,我方才轻启朱唇,“我不想敬你,亦不想怕你。自我在长乐宫前见你那一刻起,我便想着有朝一日能长长久久的伴你身侧。可这月余来的相处,我着实是看清了自个儿的心,但亦看清了你的。”言至于此,我终究是迈出了这一步,可我知道,我要做的不仅如此。
顿了片刻,我故作爽朗,复又道,“方才可是殿下让我不拘俗礼的,若是因此冒犯了殿下,殿下恕罪便可。”
他应是没有料到我会这般大胆,这番直接的。以至于我言罢许久,他还发愣此中。大约半盏茶的工夫,他才平了神色,道,“若是本宫被你此言扰乱了心神,那又当如何?”
我克制住心头的差离,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柳姑姑告诫的话语。故意将身背过,以防他瞧着我面色的异样,随后含笑且道,“若是因此扰了殿下的清宁,那民女亦只有求殿下恕罪了。不过殿下不必忧心,前日太医诊断之后已言太后娘娘不日便会痊愈,民女是奉召入宫侍疾的,功成必然身退。是以,不日民女便会远离长安,此生同殿下怕是不会再见。所以,殿下只须担待这几日便可。”
言罢,我又是将指尖嵌入半分,方稳住了心头的那一抹犹豫。我知道,若是我再将下去,必然是会在他瞧不出端倪的情况下,得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在他身侧的。可这亦表明,日后我将覆着太后的路,围困在汉宫之中,终其一生博其家族荣光。
“本宫不许你离去!”神思本就在晃游,俶尔听得刘启微怒的一言,心下着实惊了一跳。我方欲说些什么,只觉腰间一紧,尔后便有温热的鼻息在耳畔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