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黛眉去了厨房生火,方才发现可用柴禾不多。也不叫牛大仁劈柴,而是与陆长安道:“我们家没有柴了。”
陆长安正剥着蜜桔,听闻后便道:“牛大仁呢?”
“知道你要来,所以我关了店放牛大仁出去玩了。”花黛眉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陆二公子,还要烦劳大驾了。”
陆长安瞧花黛眉的眉眼间颇有调侃之意,便笑着道:“好,我给你剥了橘子。”说罢,便将橘子塞进花黛眉的手里。道:“甜得很,你快吃。”
花黛眉看着橘子微微晃神,良久不曾说话。
陆长安在后院劈柴,花黛眉在厨房生火。不出一个时辰便已做好了饭菜,陆长安端了饭菜进屋,正见花黛眉在温酒。
陆长安心下欢喜,忙摆了碗箸盛了饭菜。
“黛眉,多谢你了。”
花黛眉浅笑道:“酒还没有温好,怎么就要吃上了?”
陆长安苦笑道:“我真是来吃饭的。”
花黛眉掩嘴笑了起来,道:“那你多吃一些。”说罢为陆长安夹了一块香菇道:“我知道你喜欢吃蘑菇,因此就多放了一些。”
陆长安道:“你手艺这样好,以后不知道谁如此享福娶到你。”
花黛眉看了陆长安好几眼,才轻声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二人刚吃过饭,便见货栈柜上的钱忠急急跑来敲了门报信。“二公子,阁里来了人寻你。只说是老爷大发雷霆,罚了大公子跪鼎剑堂,三公子挨了板子好顿打。”
陆长安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我大哥明明在雪女峰上练剑闭关。老三今日也不过是出去与别人吃顿酒罢了。”
“听说是三公子和另几位公子酒醉冲了新上任云州知府的家轿,惊到了知府夫人。知府家的公子便与几位公子吵了起来,还打了一架。三公子可能吃了亏,便回家告诉了大公子。大公子听了后便带着三公子去了知府官邸,打、打了一顿……许知府找了老爷,老爷听说以后便大发雷霆,连夫人的劝阻也不听。执意要打三少爷的板子。”
陆长安暗自着急,面上却稳得很。只与花黛眉道:“眉儿,我先回去看看。明日再来寻你。”
花黛眉道:“你别急慌慌的不注意安全。”
陆长安应了,忙出了门去上马疾驰回君山。
点春堂内,气氛压抑非常。司徒晗虽已年近半百,却是满面红光容光照人。当年江湖上人称的‘芝兰剑圣’如今也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风采。他虽退隐江湖二十年,变成云州城富甲一方的‘司徒大老爷’,可他的身上依旧有一派侠骨英气。既然被称作是‘芝兰’,那司徒晗的容貌必定是端正挺秀。他的体型保持的很好,胖瘦适中矫健有力。他穿着一套半旧的湖蓝色直裰,看上去便知端庄,虽然他身上没有半点饰物,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平日里你多有纵惯,如今是愈发的没了样子。今日闯了这样的大祸,你竟还想偏袒护短。他平日里不求上进,功课不好好读,武功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底子,更不参与庶务。既不像逸风那样武学精进,也不像长安顾家打理庶务。他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与那些衙内公子在一起鬼混,我看假以时日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来!”
“那你也不能那样打他啊!马上要过年,还能下地了么!”宋落花的呜咽声隐隐传来,惊得陆长安心里发急,只得高声道:“爹娘,长安回来了。”
司徒晗便道:“你且进来说话。”
陆长安进来以后便行了礼,道:“我听说了老三的事情,寻思过来与爹商议商议。”
司徒晗瞪了眼睛道:“商议什么?”
陆长安笑了起来,道:“爹无非是怕宸熙长此以往下去会有些变了样子,儿子倒有一计。天下武学更有优劣,依照个人天赋寻得伯乐良师登堂入室。若说要我承袭爹那一派剑法,只怕我刚劲不足无法窥得玄机。若说要大哥承袭三爷爷一派剑法,只怕不解三爷爷剑法潇洒之奥妙。若是爹认识些别的什么高人,不妨请来做宸熙的老师。寻得良师,他也好收心定性。”
宋落花听闻陆长安这般说,见司徒晗神色颇有思量,便向陆长安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道:“长安说的有道理,不妨找上一找。”
司徒晗忽然长叹一声,道:“若是五公在,宸熙断不会这般荒废下去。”
宋落花笑道:“是了,孙五公的心性与宸熙的颇为相像。若能得他指点,想必宸熙定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司徒晗道:“等过了年不如我去拜托一下三爷。”
“是了,这世上唯有三爷能找到五公。”宋落花高兴的道,她朝陆长安伸出手去,轻声道:“长安,扶着娘去看看宸熙如何。”
陆长安心下着急,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道:“我听说爹将大哥罚跪在鼎剑堂,如今天寒地冻的,只怕是要伤及膝盖。爹……”
司徒晗哼了一声道:“是非不分一味偏袒护短,罚跪也不解恨。即日起,就让他去雁鸣峰思过一个月。”
“爹!”陆长安急了起来,道:“如今已进冬月,雁鸣峰临近山巅乃君山苦寒之处。上面除了一个山洞之外无半处瓦片,夏天也就罢了,可现下……”
宋落花气极,脸色煞白的道:“好啊,你要把我们娘几个赶尽杀绝是不是?不就是个知府公子么,明日我便负荆请罪去陪个不是!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也好过在你手上这样折磨的不成人形。你把我小儿子打的下不了地,现在还想冻死我大儿子。好好好,明天我们娘几个全都抹脖子,省着碍你的眼惹你生气。”
说罢,扯了陆长安愤愤的朝外走去。司徒晗讶然的嘿了一声,立刻嚷道:“妇人胡闹,长安你……”
“母命难违……”陆长安哭笑不得的朝司徒晗看了一眼,道:“娘,你先别激动。咱们再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宋落花啐了一口。
司徒晗息事宁人的改口道:“好好好,就让逸风在三言堂里闭门思过。仆役一律规避,除了送饭不得有人靠近。”
宋落花还要争辩,却被陆长安猛地一扯袖子。陆长安冲司徒晗作揖道:“多谢爹宽宏,我这就去安排。”
司徒晗应了一声,道:“去吧。”
陆长安便扶着宋落花出了点春堂,一路向凌宸熙居住的栖云居走去。路上陆长安与宋落花耳语:“娘且放心,大哥那里一切有我安排。断不会让大哥日子难过。”
宋落花叹口气道:“这件事不怪你爹生气,的确是你大哥去了许府胡闹。明日你拿些银两过去,再备些赔礼。”
陆长安笑了起来,道:“长安知道,只是爹那里还要娘……”
“不必担忧。”宋落花语气虽轻却字字掷地有声,“他一向得意逸风,至于宸熙他更是比我宠惯。只是事情出了,难免往别人那里推脱撒气罢了。”
陆长安笑道:“没人能比娘了解爹了。”
到了栖云居,还未进门便听凌宸熙正叫嚷:“我二哥还没回来么?快差人去找找,不然我大哥必定受重罚。”
陆长安看了一眼宋落花,笑道:“这是拿我当大罗金刚了。”
宋落花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你二哥也被罚了,看你们怎么办!”说罢便与陆长安进了门去。
凌宸熙本就相貌灵秀似女子般,如今受了伤脸色更白几分。在床上穿着**趴卧更显得我见犹怜。见陆长安,凌宸熙忙叫道:“二哥,大哥还在罚跪。”
陆长安应了一声,便差了凌宸熙的小厮佩环去鼎剑阁:“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告诉大公子,老爷将他禁闭在三言堂,让他回去吧。”
佩环接了腰牌便出了门去。凌宸熙正与宋落花诉苦:“……娘你不知道,我们虽冲了他们的轿子,却是赔了不是的。是他家那位公子说话忒不中听,我们才与他炝了火……”
“你爹这样罚你,我看也对。过了年你爹便要去给你寻个好师父,你也快学学本事收收心。”
陆长安仔细端详凌宸熙,借着烛光看到了凌宸熙嘴角有裂伤。心里猜他是与人打架时伤到了,这才跑回来找萧逸风出气。
“我们与他们家的护院打成平手,却不曾想来了衙役,把我们尽数按在那里。若不是我挣脱跑走,只怕要在大狱里呆着了。”
“那你为什么还找了咱哥去人家府邸胡闹?”陆长安嗤了一声笑了起来。
凌宸熙顿时苦了脸,道:“我只是想让大哥去吓唬吓唬那个许公子,却没成想大哥竟然打了人家所有的家丁护院。”
陆长安哈哈大笑起来,道:“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