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陆长安重伤未愈又经一路车马劳顿,到峨眉山的时候脸色苍白十分脆弱,惊得如慈师太连声三句阿弥陀佛。
陆长安行了晚辈礼,便提出要去见见萧逸风出事的地方。“不管生死,我都要带我兄长回家。”
如慈师太便遣了念真带着陆长安一路去了萧逸风跌落的山崖上。
山风猎猎,陆长安只觉得双腿瘫软竟然脚下无根。他险些坐在山石上,脸色苍白的让人十分堪忧。他怔忡良久,才忽然与念真道:“小师父,若是兄弟连心,可否感知到对方安危?”
念真愣了一下,道:“应该可以。”
陆长安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道:“那好的很,我不觉得我大哥遇险,那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他竟然纵声狂笑起来,道:“是了,他定是躲去哪里练剑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轻易打倒我。他是兄长,所以他总想赢了我压我一头。”
念真只觉得陆长安已入癫狂,惊恐的看着陆长安道:“此崖千丈之深,跌落下去怎么能活?陆二公子你……”
陆长安袍袖一挥制止住念真的话语,恨声道:“此仇不报,陆长安誓不为人。”
说罢,陆长安转身快步下了山去,徒留念真一个人怔忡的留在山崖上。
陆长安回了客房,见了沈妍婕便道:“沈姨,我要回云州去了。”
沈妍婕讶然道:“你不找你哥哥了么?”
陆长安沉声道:“找,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兄长遇险,我来时也险些遇难,只怕是有人盯上我们。如若我一直在峨眉山里,那些贼子便不会出现。我只有将自己作为鱼饵,才能钓上这些人来。”
沈妍婕眼神里清光一闪,思忖片刻道:“如此下策,万万不可。”
陆长安灰着脸摇头道:“沈姨不必劝我。我兄长遇险,我怎能忍得下这口气。我与沈姨萍水相逢,承蒙沈姨搭救。若长安还活着,此恩德必报给沈姨。若是长安不在了,那就下辈子还给沈姨。”说罢,陆长安持剑单膝跪地道:“沈姨,长安这便去了。”
沈妍婕叹气道:“你这孩子虽然忠义可嘉,却少了些机灵劲儿。我拦不住你,且去吧。”
陆长安便起了身,刚要出门便听沈妍婕悠然道:“你兄长遇险,生死不知。你也说有人盯上了你们,可知你爹娘远在云州如今是否平安?逝者已去,不过是报仇雪恨罢了。生者却还需要你护着,你却要以身涉险,实在不聪明。”
陆长安讶然的回过头,看见了沈妍婕静如秋水的眸子。
沈妍婕道:“我在峨眉山上要办些事情,不如你等我一等。待我事情办完了,便和你一道回云州。”
陆长安呆愣片刻道:“何以还要麻烦沈姨与我同回云州去……”
沈妍婕道:“我也正好去云州走走。”
陆长安冲沈妍婕行礼拜了拜,道:“多谢沈姨。”
沈妍婕颔首道:“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峨眉山景色甚美,你心烦意乱的时候不如静下心来听听佛音。”
……
已近日暮,陆长安坐在峨眉金顶的山石上正兀自发呆。
正巧明真来此做事,见了陆长安便过去道:“陆二公子……”
陆长安抬头望去,见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姑子,便道:“小师父找我有事?”
明真哽咽道:“萧大公子遇险的时候,正是与我在一起。”
陆长安听闻一蹦老高,急急地道:“小师父,你可看见了那贼子长什么样么?”
明真道:“是个穿红衣服的女子,漂亮的很。”
陆长安忽的想起来丰泰县酒肆里的女子。那女子武功深不可测,不知是谁家的路数。若是要伤害萧逸风,那岂不是易如反掌。可听说她十分喜欢萧逸风,何至于下了狠手。
陆长安一刹那间生了各种念头,忽的咧嘴一笑。
明真哭啼起来,道:“陆二公子,你……你笑什么?”
陆长安惨笑道:“我家远在北方边陲,很少涉及中原武林之事。今年先是我被定了亲事,接着我们兄弟三人来看什么劳什子的试剑大会,这一路涉险到如今我大哥生死未卜。小师父可知道什么是物是人非么?”
明真道:“我瞧陆二公子身上有伤未愈,又经历丧兄之痛……如今必定是心力交瘁,不如回禅房去歇息歇息吧。”
陆长安微微颔首,道:“是,我若要报仇,必定要养好自己再去找贼子拼命。”说罢,便与明真一路回了禅房去。
明真每日为陆长安熬药,几日下来便与陆长安的话多了些。陆长安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虽然话少的很至少语气已经温柔如常。
他本是倜傥的公子,如今眉目间添了怅然忧愁便更显得温润。明真每每瞧着陆长安,都要失神一阵。
这日,陆长安在禅房中描摹佛经,明真进来便道:“陆二公子,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古胤扬的施主?”
陆长安微微一愣,道:“认识,他是百草山庄的公子。”
明真颔首道:“那请陆二公子前去劝劝他吧,他胡闹的很,竟在大雄宝殿里逼着师姐交出他的相好来。”
陆长安听闻后愣怔一会儿,忽的笑道:“这位公子的脾气还是不改,竟来了这里胡闹。”他摇了摇头,道:“小师父,我不能去劝他。这位公子的脾气你们不太懂,你们越是理会他,他越是不听。若是没有人理会他,他讨个没趣就算了。”
明真将信将疑的看着陆长安道:“这是什么法子?”
“好法子。”陆长安不再理会明真,低了头临摹佛经。
明真出了门去,约莫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敲了门。
陆长安头也未抬,只道:“古公子请进。”
门应声而开,门外的公子衣袂雪白,英朗的面容棱角分明,正眼神灼灼的看着陆长安。
陆长安不言语,那公子也不言语不进屋。直到陆长安临摹到了最后的经句,陆长安才道:“古公子别来无恙。”
白衣公子哼了一声道:“陆二公子好大的架子。”
陆长安微微一笑道:“架子虽是我摆的,若没有古公子抬举也不成。”
古胤扬沉默片刻才道:“你大哥没死,我知道。”
陆长安眼神凛然的看向古胤扬,沉声道:“你如何知道?”
古胤扬忽的涨红了脸,思忖片刻才道:“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陆长安微微点头,古胤扬又道:“那好,我送给你这样好的消息,你欠我的情,以后要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