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冯玉策与我,与我们,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我是说那种普通朋友。
说不上关系好,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交情,偶尔因为学习之类的事还会聊上几句,但都点到为止。
班上渐渐没有议论我们关系的人了。
大家都默认了我们是“因为共同的朋友而认识,冯玉策刚转学过来,所以暂时比较熟悉”这样的关系。
确定了这样的共识之后,班上的学生迅速与冯玉策熟识起来。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霍佳怡也主动找到冯玉策,表示如果有学习上的难处,可以找她。
近水楼台先得月,冯玉策还是与我的接触更多一点,我也乐意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毕竟男神,毕竟美人。
季冬云对这种事颇有微词。
他给我发了他的自拍。
我回他一个问号。
他说:“看我就行。”
我说:“你去翻政·治必修三第77页。”
季冬云那边没有回信了。
中午放学,我正在等着李灿收拾书包,季冬云抱着政·治课本跑过来,指着那一页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读。”
他老老实实读:“宗教信仰自由是我国的基本宗教政策。公民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也有不信仰宗教的自由。有信仰这种宗教的自由,也有信仰那种宗教的自由。。。对宗教的选择是公民个人的私事,任何国家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不得强制——你们文科教材真啰嗦。”
“谁让你全读出来了。”
季冬云撇嘴:“那么,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看我男神是宗教信仰自由,他人无权干涉。”
“啊。。。”
季冬云整个人无语。
李灿也挺无语:“小爱,你有点过分了。”
“那个,我插一句?”
冯玉策走过来。
季冬云合上书,表情多姿多彩。
我看着冯玉策,点头。
他这才说:“我是人。不是神。更不是什么宗教信仰。所以请正常相处。”
“竹子你说这话是犯规的!”季冬云明显在吃醋。
我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了的。
“你们两个继续就这个话题说吧,我和李灿还有事先走了。”
我拉着李灿要出去,季冬云和冯玉策同时追上来,在门口为谁先出来争了一会儿,来到走廊,我和李灿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灿几乎被我拽下楼梯,边跑边喘:“你这叫暴殄天物!占着两个大帅哥不松手!典型绿茶!”
我停下,低头,眯眼看李灿。
李灿往后退了一步,气势弱了下去。
我喘口气,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李灿赶紧点头。
我又说:“所以呢。”
“所以,赶紧选一个啊!跟另一个划清关系!”
“啊。”
“别敷衍!”
“那个。”我一本正经转移话题,“他更适合灰色的围巾。”
李灿垂头丧气:“不指望你了。是说谁适合灰色?”
“还能有谁啊。走,买毛线去。”
“喂!”
李灿追在我后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不忠贞没节操之类的。
我只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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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前的一段时间,李灿破天荒没有出去。
一来她和大蕊子的蜜月期终于结束,两人不再是如胶似漆的连体婴儿。
二来,李灿肩负着重大使命:教我织围巾。
之前我还鄙视她小女人心思,没想到,今天我就沦落到与她一样的地步。
世事无常啊。
从织围巾一件小事上想到人生啊世道之类的,我的脑洞也算是无可救药了。还是关注眼前比较好。
眼前的就是,李灿彻底倒伏桌上,一脸挫败感。
因为我是个左撇子。
她是右利手。
她的右手灵巧,能用一根手指勾住毛线,另两根手指控制毛衣针。
而我。。。
“其实我觉得,两只手同时使用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双手握着毛衣针,用李灿完全无法理解的姿势,织出了很正常的围巾。
李灿趴在桌子上,斜眼瞄我。
“你是个奇葩。纯的。”
我不理会她,继续织围巾。
事实证明,两只手比一只手要快。到放学,我的围巾已经有十公分长,她的拆了又织,不是觉得花色不好看,就是觉得针脚不够整齐。
我收拾书包的时候问:“李灿你是**座的吧。”
“嗯。”
她头也不抬,正在研究元宝针。
我了然。
至于王梦雅,她是什么座的呢?
想问她,回头却看见,她拿着两支笔,模仿李灿的动作,在编织那看不到的毛线。
我被王梦雅这一充满女性化的动作给吓到了。
不过,王梦雅想给谁织围巾呢?
我想问,抬头却看到季冬云出现在后门。
沈微琪也看到了季冬云,立刻伸长手臂,拍打于兰:“老季在外头哦!在外头呢!”
于兰回过头,拿着手套招摇。
季冬云压根没有理会她。
于兰不满,干脆站起来,挥舞手套:“老季!怎么到我们班了!”
这一叫,班上前几排的人也回头看。
季冬云有点尴尬——总不能说,我在监视我家女神不去看她男神吧。
于是季冬云说:“我来找竹子。”
“竹子是谁啊!”
季冬云皱眉:“冯玉策。”
“哇,你们两个关系是真好哎!这么远还过来找他!”
于兰大声叫着。
我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抓着王梦雅的衣服:“走,一起回家。”
王梦雅抛弃我:“我有事找别人。”
眼睛一直停留在李灿手上。
我憋屈。
于是自己背着书包,走到门口。
季冬云叫住我:“准备回家啊。”
我点头。
“那个,正好顺路,一起。。。”
我微笑,站在他旁边。
季冬云已经迈开一条腿,见我站住,回头:“怎么不走?”
“你不是说过来找冯玉策吗?”
像是回答我的话一样,冯玉策背着书包跟过来:“走吧。”
季冬云的脸黑了:“谁要和你一起。”
“你是傲娇啊。。。”
我拽了拽季冬云的衣服,他满脸不情愿,转身下楼。
到楼下,冯玉策家人开车来接他,季冬云立刻活泼起来:“你慢走,我和她——”“天挺冷的,一起坐车回去吧。李叔,这是季冬云。”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精神抖擞的模样,对季冬云点点头:“冬云少爷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李叔好。。。”
季冬云看了冯玉策一眼,似乎在说,算你狠。
我觉得,男生们的友谊,不比女生简单。
坐上车,我透过后视镜看到李叔在观察我——刚才冯玉策没有介绍我,大概这位司机在猜测我的身份。
于是我主动对冯玉策说。
“刚转学到我们班上还习惯吧。”
冯玉策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偏头,道:“还行,就是作业很多。”
季冬云立刻补刀:“那你干嘛回来。国外多好。”
冯玉策笑:“国外可没有你这个朋友。”
季冬云扁扁嘴,看向窗外:“那倒也是。。。”
冯玉策就又笑。
司机李叔也笑:“我记得冬云少爷小时候和少爷关系很好。现在又在一所学校,真是好事。”
啊,少爷。
我轻轻摇头。
当真是不可触碰的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季冬云也对这种称呼表示别扭:“李叔,你叫我冬云就行。。。叫少爷怪怪的。”
李叔从后视镜里对季冬云笑了笑:“那就叫冬云——那位小姐呢,如何称呼?”
我和冯玉策交换了一下眼神,冯玉策轻声说:“郭媛爱。”
李叔点了一下头:“是个好听的名字。少爷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我点头:“同班同学,应该互帮互助。”
说完,我转头看窗外的景色。
外头黑咕隆咚,没啥可看的,可我依旧看得出神。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我想说些什么,于是问季冬云:“刚才听你叫冯玉策竹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