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李盛珩油盐不进的没个准话,忍不住肝火上升:“……成不成你总要吱一声,我也好给人回话……”
“大姐姐,我说成不成有什么用,你和老太太做主吧!”李盛珩就要起身。
“你……你还是在怪我和母亲?我们也不知道那王氏……”李氏想到往事一时理亏。
“不必说了,大姐姐!”李盛珩脸色难看,倏的起身,俊秀的脸上布满了乌云,把李氏吓了一跳,她软了声音:“今天也不早了,明日再走吧……”
“无妨,只需天黑前赶到德阳就行。”他无所谓的掸掸衣袖,就要出去。
“你站住……满哥儿,你都24了,整日在只在外头盘旋……父母亲嘴上不说,心中也挂念,何况两人年岁也大了……”李氏起身站在他身后。
“知道了,大姐姐,我从CD直接回去就是了。”他终于应下,李氏松了一口气:“我叫丁妈妈收拾了些东西,你带上……也不让你给府里带回去,只是穷家富路,多带些在身上没有坏处。”
“不用了,我带着呢。”他再不停步,径直绕过屏风就出门来。
掀开帘子,就看到院子里华燕槿和珍珠几个正在说话,见了他齐齐的都福身见礼,他略略抬手,摆出惯常的笑来:“伺候好你们太太,等回了京,爷有赏。”
几个丫头都满口的应下了,珍珠仗着自己在李氏面前有些颜面,就道:“舅老爷可是马上就要走了?”
李盛珩点点头,眼风扫过华燕槿,华燕槿只是低着头,他只能看到那白银点翠分心分外明显。
………………
华燕槿进屋的时候,李氏早匀净了气息,丁妈妈伺候着她喝了茶,看到华燕槿就说了几句,珍珠来回这次送来的是东珠,李氏想也不想就道:“满哥儿的眼光刁钻,就是东珠也比别处不同。”
“可不是!”珍珠笑道,还伸出手比划:“各个都有婢子指甲盖这般大,难得的是差不多大小,剔透滚圆,紧密压手……”
李氏暗含满意:“虽说肆意妄为了些,但是这些事上还是从不含糊的……东西可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大奶奶亲自吩咐了人套了马,连同甘国公府的礼一道都托给舅老爷的。”丁妈妈忙答,李氏点点头:“她做事情素来稳妥。”又转头交代华燕槿:“你那院子缺什么,就告诉大奶奶,有下人不听话的,你也告诉她。”
华燕槿出身毕竟单薄了,CD府曾家的下人还罢了,多是本地采买的,要是回了京里……不过总要自个儿立起来。
“媳妇谢太太指点……大嫂也这般告诉媳妇的。”华燕槿笑了笑,略略散了些拘谨。
李氏见她是明白的,也宽慰,就说起三朝回门的事情来:“……鹤儿不在,但也不能差了礼数。亲家太太没分家,送去的礼也不能太分亲疏……这是单子,你瞧着可有增减的。”
这也是一个试探。
单子上赫然列着的罗绢布匹、金银玉饰、文房四宝……布料是南京的云锦、玉饰是上好的羊脂玉、文房四宝也是名家名地的……而且华家各房都送到了,连姨娘的礼都没落下。至于给关秀娘的……也同大房、二房一样,云锦四匹、羊脂玉手镯一对。
“这个……”华燕槿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李氏,见李氏笑盈盈的带着鼓励的意味,她才起身福身道:“太太宽谅……我娘……”
丁妈妈都暗暗留意了,若是三奶奶是那眼皮子浅的……
“我娘如今寡居在府里……如今我又出了门……这云锦是用不上的。媳妇能否劳烦太太,把这云锦换成别的。”总要有所差别,才能让华家的那些人别忘了,关秀娘还有一个女儿,在曾家。
“哦?这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说换成什么?”李氏这才正正经经的看着华燕槿,还以为是个腼腆的没嘴葫芦。
“太太哪里是考虑不周,只是媳妇私心,想着给亲娘些实用的。”华燕槿红了脸,却也不惧李氏的打量的目光,越发落落大方道:“我娘信佛,每年都还要舍我的一套衣裳给圆觉寺的慧通师傅,让慧通师傅拿去峨眉山的……太太看能不能把云锦换成观音像?”说完又忙解释道:
“媳妇娘家只有老太太院子里有个佛堂,我娘每每要烧香拜佛都要惊动老太太……”她把话说完,再看李氏,李氏对丁妈妈笑道:“可知闺女就是贴心,我那几个孽障,谁能想这般周到!”
便知这话是应允了的意思,华燕槿忙谢过了,珍巧就问:“太太,可摆饭了?”
李氏点头:“你就在这用饭吧。用了饭,你就带着老丁家的去后罩房挑一副观音像。”这是要从私库里拿绝好的观音像了,华燕槿再三谢过了,眼里晃动着一闪而过的水波。
…………
“留了她吃饭?”曾大奶奶刚打发走了娘家的管事,听到这消息步子一顿,华家的规矩,晚饭才去春和院。
“还把明天回门的礼换了些。”薛明家的把华燕槿用云锦换观音像的事情说了,曾大奶奶似笑非笑的歪在榻上:“她倒是乖觉。太太那屋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比那劳什子云锦珍贵。”
“我瞧着,三奶奶未必知道,只怕还觉得自个儿亏了呢!”红绸在旁刻薄道。几个小丫头听了这话,在旁嘻嘻笑。
世人都爱实用的,云锦一匹不下百两,观音像呢,中看不中用,寻常些的几个大钱就一幅。
曾大奶奶扫了一眼红绸:“待会儿你去老三那院子里瞧瞧,看看如今怎么安排的,这个月的月钱也该补齐了……”打发了几个丫头,这才对薛明家的道:“依你看,老三媳妇是个怎么样的?”
“听绿竹说,是个软的……如今看着又不像。”薛明家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罢了,好不好也就这样了……我就纳闷儿了,怎么和华家这样的人家结了亲!”华大太太不是个讲究人,华二太太又是盐商人家出身的,精明外露。就是华大老爷,也不过七品经历。
“这个亲事,是府里老太太定下的。”薛明家的也曾暗暗纳罕过,曾大奶奶不用说,是甘国公府的嫡女,甘国公府如今是曾大奶奶的亲娘当家,虽然没有国公爷,但是国公府的内外瓤子还在,不算辱没了曾家的门第。
就是病秧子的庶出二爷,娶的二、奶奶也是京里的正经官家闺女……
“华家有个老姑娘,是怡亲王府长史官邱长生的夫人。那邱长生,后来外放做了什么官儿……”王嫂儿当初说的不明不白,曾大奶奶也只听了个囫囵,如今薛明家的说得如此清楚,她略略一想,脸上露出颇有意味的笑来:“可是那个和老怡亲王不清不楚的……?”
薛明家的点头:“就是她呢!当初差点儿就成了老怡亲王的侧室,不知老怡亲王妃用了什么法子,她才嫁给了邱长生。只是老怡亲王妃和她也亲近得很,有一次来了咱们府上,当时太太正怀着三爷,几家夫人逗趣一样的话赶话的就定下了这亲事……原本定的是华氏的嫡亲孙女的,只是那女孩儿命薄,这才又定了华氏娘家的侄孙女。”
“怎么总是华家!难道别处就没好姑娘了不成!”曾大奶奶皱着眉头。换个正经官户人家,可未必做得出这李代桃僵的事情来,那曾坤鹤那房也算绝了……
薛明家的宽慰道:“三爷毕竟不在了……三奶奶能得的好也有限……听大爷说,咱们年底似乎能回府里去了?”
这也是李盛珩带来的消息,曾大爷喝了酒高兴之下说了几句,薛明家的这才拿出来安慰曾大奶奶。
曾大奶奶却不见高兴,只揉了揉眉心:“舅老爷不是说,三爷许能回来呢?”
所以她才把这消息透给了李氏,李氏才特意找人合了八字,得知华燕槿的八字最好,乃是正经夫人的命格,所以就定下华燕槿,华家上下,也都乐见其成,自然没人为孤儿寡母的出头。
“许是安慰侯爷和大爷的……刀剑无眼,至今都没消息。”曾家大房远在CD府,可以说鞭长莫及,可是直郡王府、京城曾府难道会坐视曾坤鹤尸骨不存么?定然是派人找寻过的。
可是这都一来一回也都几个月了,也不曾有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罢了,罢了,听你大嫂说,如今是五奶奶管家?”曾大奶奶问起了京城曾府的事情。
薛明家的大嫂就是春琴的娘,挂着曾大奶奶陪房的名头,其实也就做些零碎的事情,薛明家的才赫然是曾大奶奶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