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走出帐来,白发万千下垂至膝,额间朱砂桃花钿,唇间朱红似血,在一袭白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艳丽,偏偏又流露出一股媚态来。只见她红唇微启,声音如丝如雾,轻柔滑润,“这位少侠好定力!只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心上人可遇不可求,何不在梦里享受几分?”
阿牧俊脸微红,蓦然想起刚才那一幕,又想起流霜清澈的眼神,声音如击石扣玉,清冽而坚定地道,“那不是她。”
雪姬看着阿牧半晌无语,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散落在空荡寂寞的楼台水榭间,充满着落寞和凄凉,“那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啊……”雪姬笑着笑着都笑出泪来,“好个不是他!终归是我强求了!”
流霜默默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突然说道,“雪姬,朝为青丝暮成雪,当年青姬一惑惊天下,青丝如墨之时,不惜弄权杀妹,可曾想过也有求而不得之事?!”
常欢惊道,“这就是青姬?难怪刚刚……木头,你可别被这妖女迷惑住了!”
雪姬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流霜,媚笑道“你就是杨文广的女儿了?可笑,他若是对我妹妹有心,你又怎会存活于世?……世间男人皆是如此,口口声声对你情真意切海誓山盟,转眼间就新婚另取洞房花烛……他本该去死!世间男人都该死!……我妹妹就是傻,我也傻……”她转向头看向常欢,“你也是傻,这世间爱着男人的女人都傻……都傻……哈哈哈……”
常欢有点被惊住了,流霜转头看向阿牧,问道“这便是红颜暮雪么?……”
阿牧说道,“是,丝发无光,看这情形估计用药已近十年了。她时日无多矣!”
流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前这个白发女人疯狂地笑着,又疯狂地哭着,不过也为情之一事,死期将至。雪姬笑着笑着突然间口吐鲜血,残留的血迹印在苍白的面上,白发在黑夜的风中乱舞,夜静谧得有点诡异。
雪姬笑着抬起头看向流霜,“我害了你父亲,害了我妹妹,自知死有余辜,但请你扶我至琴帐之中,我自会了断。”
流霜道,“可以。只是还请告知当年之事。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雪姬强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能听我一席话的人却是你们。”
流霜扶了雪姬,坐到了琴帐之中。雪姬斜躺在小塌上,抱琴望着远处的荷塘月色,悠悠地道,“当年,我和他也是相遇在一片荷塘之中。他身材俊伟,名将**,我只是莲塘上的渔家女,我对他一见倾心,而他只怕都不记得那时的我了……”
接下来这个故事就慢慢清晰了。当年青姬还是个单纯的渔家女小青,痴痴地爱上了西夏的大将军,身份天差地别,自惭形秽的渔家女从来不敢向将军表白,却日日痴想有一日将军能骑着白马来迎娶自己。有一日她月下叹息之时被一位美丽的妇女听见了,这妇人正是青姬的师父。小青的师父告诉她,男人是禁不住**的,魅惑之术可以得到一切。小青开始向师父学习媚术,也许她真的是媚骨天成,她青丝如墨,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之间光华流转,魅惑人心,不久之后“青姬”之名便闻名西夏贵族圈中。这时,梁大将军却找上了青姬,请求她帮助他行魅惑之术,蛊惑宋军。青姬欣喜若狂,自己终于能帮上心爱的人,虽然将军给予的任务难度很高,强行蛊惑必会大伤元气,然而心上人的一句“执子之手,偕君白首”便让她勇气大增,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