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默然,问道,“我母亲可知此事?”
韩琦道,“你爹征战而死,你娘深受打击,待我救下之时已身染心疾。我也就未告知细节了。你娘对你爹爱恋颇深,恐怕接受不了这般事实。”
流霜道,“霜儿谢过爷爷苦心。只是娘和姐姐始终把王韶当做仇人,真正的仇敌却是西夏人。那番设计的是青姬么?叶檀死了,青姬如何舍得?但不知青姬现在何处呢?”
韩琦道,“王韶也算不得太冤。当时虽是受了蛊惑下错了命令,醒来之后唯恐事情暴露,欲斩草除根,你们一家当年遭遇的追杀却是他派的人。至于西夏,子期一直在谋划,挑动西夏王庭内乱。近来朝廷欲趁此机会再次出兵西夏,也可为你父一血前仇。青姬行踪成谜,上次战后就不见踪影,有传言说受了重伤在调养。”
流霜突然笑道,“爷爷,我母亲和姐姐都不曾知晓的事情,你怎么全都告诉我了?何况这里还有阿牧和欢欢?爷爷你为官多年岂不知机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
韩琦朗声笑道,“丫头,老夫为官多年,其他不敢说,看人却是有一定眼光了。你自然是不会泄密,至于那个少年一心跟着你,那少女是一心扑在少年身上,恐怕都未曾听分明哦!年轻人,知慕少艾,知慕少艾啊!”
阿牧听着这一段往事,心底泛起层层涟漪,霜儿原来身负血海家仇,流霜阿爹和那位女子的故事又让他想起了母亲当年千里寻夫的决绝和果断。他忽然也想尝尝这种情根深种的滋味,有一位女子作伴一起仗剑江湖,情牵千里的感觉。懵懂的心思慢慢地发芽,阿牧望着流霜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痴痴的。
常欢心中酸楚,她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看着他酷酷的呆萌模样觉得有趣,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追逐他的目光和身影,注意起他身上的点点滴滴,到现在看着他痴望着流霜的样子却觉得心痛难忍。她强笑道,“木头,不如我们出去走走?陪我去逛街吧,我们不要打扰韩爷爷和霜姐姐钓鱼了啦!”
流霜回头笑道,“也好,你们无聊了吧!我陪爷爷说会儿话。你们小孩子家家出去逛逛吧!”
阿牧不乐意流霜说话的语气,只是看着流霜在韩爷爷面前舒适放松的样子,又不忍打扰。便答好,和常欢出去了。
韩琦看着这一对年轻人的背影,笑道,“霜儿也还是孩子呢!”
流霜没理解韩琦的语气,笑道,“在爷爷面前自然是孩子。爷爷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呢。”
韩琦笑道,想起那个孺慕的眼神,“丫头以前听过我?这些年一个人在外过得可好?”
流霜心中感动,这也许就是人格的魅力吧。这个历经百态,胆略过人的老人胸中有丘壑,丹心存热血,却仿若亲爷爷一般对自己嘘寒问暖。回家,这个家中却没有自己的位置,母亲为自己劳神昏睡,姐姐盼自己早日离去,只有眼前这个人问过一句过得可好。流霜眼眶微湿,“爷爷……”
流霜笑道,“我很好呢!师父收养了我,多加教导,才有了我的今天。爷爷的大名如雷贯耳呢!至今为止多少百姓都念着您,当年蜀地之行您救了几百万灾民,后来定州为官时百姓拦路舍不得您离任呢!西夏恐怕也念着您,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
韩琦笑了笑,又沉默下来,微风轻轻地拂动面前的须发,染尽霜华的脸上突然爬上了些落寞,“西夏……当年用人不当,兵败郝水川,西贼也曾经猖狂写诗讽刺老夫,‘韩琦未足奇,犹自说兵机’……可恨国人多愿偏安一隅,不愿见兵戈之事。西夏弹丸之地,竟要求年年‘岁赐’白银7万两、绢15万匹,着实可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