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见流霜珠泪成行,倒是笑了,泪光里这一笑似春天里的桃花灼灼绽放,明媚炽热,美艳动人。“流霜,你肯为我哭成这样,我也值了。可是你不要哭,哭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日后山下若遇上事,你尽管打过去,山上还有我呢。”
虽则十年,她们姐妹之间相处甚少,不想巫行云如此待她。流霜心底感动,又喊了声“师姐”。巫行云应了声,眉目含笑,“霜儿,师姐大你十多岁,这些年护着灵鹫宫这么多弟子,难道还护不得我嫡亲小师妹?想起来,当年和秋水师妹的争吵都觉得亲切了。天山还是有你们热闹些。”
流霜抱了巫行云的手臂,又亲昵了几分,道“师姐身为灵鹫宫一宫之主,哪里都是热闹的。流霜的飞来峰就在这里,我一直都在呢,陪着师姐!”巫行云轻抚流霜的青丝,“好!你要记着,日后回来与我说说话。”
流霜感觉到巫行云这十年间变化很大。容颜未改,内心却慢慢沉淀着沧桑。十年之前,她是明艳动人的逍遥派大师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周身纵横着一股舍我其谁的英气。十年后的她依旧明艳动人,站在一众年轻的女弟子前号令群芳,更添威严,然而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她宁静从容的浅笑里却绕着几丝落寞。流霜看着,却觉得这样的她更美了,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光华和美好。
次日一早,流霜拜别师姐,带着一枚灵鹫宫宫令下山而去。灵鹫宫虽地处天山,暗中却掌控着外界的许多产业,流霜感激师姐,拿着宫令有个取银子的好去处。
白马蓝衣,腰间一柄长剑,流霜纵着马自由地奔跑在草原上。天高云淡,原野青翠欲滴,一望无际,流霜闭着眼沉醉在清新宁静的草原里。忽而,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流霜睁眼望了过去,心里蓦地涌出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流霜见过神仙师父逍遥子的仙风道骨,见过人间美男无崖子的儒雅**,却依旧抵不住少年这一刻的疏然浅笑。明媚的阳光下,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身玉立,肌肤如玉,带着浅笑的眉眼恰似水墨晕开的一幅山水画,墨染沉香。
世间仿佛一瞬间静了,流霜看见那倾城一笑的主人开了口,如碎石击玉,“塞上无长城,回鹘横沧海。传言回鹘圣女绝色倾城,踪迹难寻。韩某一介书生,身无长物,主人如此相迎实不敢当。”
回鹘,沧海?莫非是沧海师姐来了?只见前面一众侍女,面带蓝纱,身着回鹘部落的裙装,队列整齐地依次散开,最中间蓝纱帐里坐着的那个美人可不正是十年未见的沧海师姐么?塞上无长城,回鹘横沧海,十年不见,看来沧海师姐过得很好呢!
李沧海开口道,“无双公子韩子期,我可不敢托大。不过今日我可是来迎小师妹的,公子怕是自做多情了呢!”一旁的侍女轻盈地娇笑起来。韩子期眉间带笑,面不改色,只是微窘地摸摸鼻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摇开折扇,使劲地扇了几扇,道“美人闻名,千金始得一笑,韩某便是自作多情也该认了。”这下,流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他那摇着扇子自命**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却生出一股呆劲来。
韩子期望过去,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女含笑地坐在马上,眉似远山,瞳若秋水,面容清丽,临风而来。韩子期望呆了,心中似乎有一股陌生的冲动在蔓延,生涩而喜悦。韩子期一声“离雪”正要出口,却又立刻压下了。不,这不是离雪。眼前的这位女子和离雪虽然面容相似,风情却相差甚远。离雪是江南小院的一株茉莉,清新可人,这女子却是天际的一抹白云,悠远自然。韩子期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修养不足,不够从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