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见母亲离开,转身向徐澈道:“今天上午沁儿的《女训》还没写完,父亲让我看着她写完,你陪谢姑娘走走。”转而向徐沁道:“沁儿跟我回书房。”
徐沁闻言,疑惑道:“大哥,爹什么时候让你….”
徐沁话音未落,但见徐湛向她微微使眼色,徐沁何其聪慧,立刻明白了徐湛的用意,改口道:“对哦,我差点忘了,那我们现在走吧。”
徐湛看着妹妹有些好笑,碍于谢滢雪在场只得忍住,向谢滢雪道:“谢姑娘,让我二弟陪你走走,我们有事先告辞了。”
谢滢雪含笑道:“大公子请便。”
徐湛、徐沁满脸含笑的离去后,徐澈、谢滢雪两人一时有些尴尬,沉默片刻,还是徐澈先开口道:“我已派人去栖霞山庄通知杨庄主,你现在柱国公府,让他们放心。”
谢滢雪含笑点头道:“谢谢你。”
徐澈眉头微挑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吧。”
谢滢雪微含笑意抿了一下嘴唇未做言语,徐澈道:“这个时节清怡园的景致还算不错,我带你走走。”
见谢滢雪颔首,徐澈便带着谢滢雪沿着月心湖周围慢慢逛去,有满园的春花柳絮让清怡园掩映在一片朦胧意境中。
再见谢滢雪,徐澈并未如在攍城后山石湖湖畔那样的强势,而两人当然不会忘记当日的情景,所以徐澈相信自己的心意谢滢雪自当了然,甚至他心中肯定,谢滢雪对他亦是有情,张弛之间徐澈自由分寸。
两人安静缓步走过一段时光,谢滢雪按耐不住问道:“徐大哥,昨晚你如何找到我的?”
徐澈想起昨天的情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追至燕芝山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们的影子,我一路上去,经过月老庙不自主的顺着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寻去,果然在武忠祠后面找到你。”
谢滢雪感激一笑道:“徐大哥,谢谢你及时找到我,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徐澈道:“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谢滢雪点点头,记起之前在徐沁的房间中见到的贝壳、海螺,心中困惑渐浓,但是当日自己毕竟还小,事情已隔了近十年,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便迟疑向徐澈问道:“徐大哥,我刚才在徐小姐的房中见到很多贝壳、田螺,他说是你在不其山学艺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
徐澈点头道:“是啊,不其山东面临海,我每次回家都会到海边给沁儿带些漂亮的贝壳。”
谢滢雪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将这些贝壳送给过其他人?”
徐澈颔首道:“有过,那一年我回家路上途径德水,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差点被一条竹叶青蛇咬伤,幸好得到一个过路大叔出手相助,那个大叔带着一个和我妹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徐澈说道此处的时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转首看向谢滢雪,却见谢滢雪正满含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笑颜看着他。
徐澈惊喜道:“那个男孩是…是你吧?”
谢滢雪突然觉得有种压抑不住的喜悦浸满全身道:“是我。”
转而记起当日自己的情形,心中又有股忧伤渐渐漫延,微微叹口气道:“当日你见到的那人便是我的义父,我的生身父母那时刚被逼落悬崖,义父带我去他的家乡,便在德水遇见了你。”
徐澈听了谢滢雪的话,知道不经意间引起了谢滢雪的伤心事,便道:“这么说你义父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徐澈向谢滢雪走近一部,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谢滢雪的手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帮你找寻你的父母,找出害你义父的人,不再让你独自一人去承受那样重的责任。”
听了徐澈的话,谢滢雪心中生出浓浓的感激之情,徐澈的眼中是不容抗拒的情谊和深情,谢滢雪竟一时忘记了把手抽回去。
两人含笑相视无言间,徐沁的声音远远响起:“二哥,谢姐姐,午膳准备好了。”
两人含笑应声,谢滢雪羞赧的把手抽回来,徐沁怕谢滢雪尴尬,只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入膳厅的时候,徐青辉等已在那儿等着了,谢滢雪已见过徐夫人等,徐澈见父亲已在膳厅,便走前向父亲请安,引荐了谢滢雪,谢滢雪上前对徐青辉行李道:“徐伯伯,滢雪多谢贵府对滢雪的照料。”
徐青辉早听夫人言谢滢雪虽出身清苦,却进退得宜、柔静端庄,此时又见谢滢雪知书达理,心中暗加赞许,含笑道:“谢姑娘无需客气,姑娘仗义之为,我们理当如此。”
徐澈进而又道:“爹娘,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日我由不其山回家,途径德水差点被毒蛇咬伤的事情?”
徐青辉夫妇点头道:“记得啊,怎么了?”
徐澈笑意渐浓道:“我刚刚才知道,当时救我的恩人正是滢雪的义父,那个小男孩就是滢雪装扮的。”
众人听了徐澈的话大感意外,徐青辉温和笑道:“哦?如此说来谢姑娘有恩于我们徐家。”
谢滢雪忙道:“许伯伯您别这么说,滢雪不敢当,当日义父带我回村子,偶然遇到了徐大哥。”
徐沁见状,拍手道:“要我说啊,是谢姐姐和我二哥有缘才对。”
听了徐沁的话,徐家二老只是浅笑,而徐澈和谢滢雪则有些不好意思,徐湛见状道:“好了,我们边吃便说吧。”
于是众人分次落座,席间徐青辉问起之前徐澈告知他的滢雪义父和楼然刀客之间的事情,并告诉谢滢雪楼然刀客乃楼然皇室护卫,能动得了楼然刀客的人,必然是皇室权利中心之人,想抓住宁格坤查明真相凭她一己之力很难做到,但是柱国公府一定尽力帮助她,也可借朝廷与楼然之间的动作来探明真相。
滢雪闻言自是道谢,徐沁问起两人如何得知德水之事的时候,谢滢雪便将当日徐澈所赠贝壳及今日见到的贝壳之事自己猜测所想告知众人,徐沁闻言向徐澈打趣道:“难怪没给我带回来,原来是送人了。”
徐澈知她所指,只得道:“当时我身无长物嘛,人家救我一命,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徐湛少不得给这弟妹二人和解一番,而徐澈只是撒娇,并未当真。
谢滢雪见徐家虽为开国重臣之家,却并无太多繁杂规矩,徐氏夫妇和蔼有佳,徐家三兄妹也都是性情中人,更加之与徐澈之间的因缘际会,谢滢雪自是放松许多,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过饭,谢滢雪不想让栖霞山庄的人担心,告辞请回,徐澈便送谢滢雪去往栖霞山庄,谢滢雪、徐澈走后,徐湛、徐沁也各自回房,徐夫人向徐青辉道:“滢雪这孩子挺合我眼缘的,我是当真喜欢她,我看澈儿的样子….”
徐青辉听后,点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澈儿的身份…现在还不行。”
徐夫人又道:“可是我看澈儿的样子,当真是动了真感情。老爷若是有顾虑,要不要叮嘱一下澈儿。”
徐青辉微微点头,叹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了丈夫的话,徐夫人也只是暗自叹口气,不再言语。
徐澈与谢滢雪向栖霞山庄方向走去,柱国公府与栖霞山庄同在京城东边,柱国公府居正东,栖霞山庄在北,两处离得并不是很远。
两人沿护城河向北走去,行至横跨护城河上留鹤桥的时候,见柳絮随风如冬日初雪漫天飞舞,护城河湛蓝清澈的水面波光粼粼,景色宜人,街上人来人往,繁华翠柳,很是热闹。
谢滢雪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安静看着河面两岸的景致,沉静安好。过了一会,徐澈转首看着谢滢雪柔婉俊美的侧脸,含了宽和的笑意道:“滢雪”
谢滢雪应声转头,却见徐澈将一个精致的衿缨递到自己面前,正是自己当日在敦煌一带丢失的衿缨,贴身之物失而复得,谢滢雪自是十分欣喜,向徐澈道:“我的衿缨,你怎么找到的?”
徐澈含了真挚而深情的微笑道:“我怎么找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知道,你希望做到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到。”
谢滢雪的心中的感觉是无法言表的,自从与父母相离,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有今天,她实实在在觉得这个世界的妙不可言,觉得自己从八岁起便丢失的对别人的依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自己一直苦苦建立而支撑的那层戒备之心,在徐澈面前有了丝丝裂痕。
对于徐澈来说,自少年起便跟随父亲和皇上打天下,他见识经历的事情的比谢滢雪要多得多,对于谢滢雪却是控制不住的保护欲,丝毫没有想过门第和身份的悬殊,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何时对她动情。两人都感其心意,心中情谊更胜。
此时,封翊和杨家兄妹正想赶去柱国公府接回谢滢雪,走至留鹤桥附近,正见徐澈讲谢滢雪的衿缨还给她,由于离得远,三人都以为那衿缨是徐澈赠予谢滢雪的,三人心中不免疑惑,而封翊、杨文清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
几人行至桥上的时候,徐澈抬头便先看到了,于是向谢滢雪微微笑道:“有人来接你了。”
谢滢雪听了徐澈的话回身,便看到封翊等已行至近前,谢滢雪道:“封大哥、杨大哥、杨姐姐,您们怎么来了。”
杨文清道:“我们看你一上午也没回去,就来接你了,却不想在这儿见到你。”
杨文清的口气中含了一丝责备,谢滢雪有些歉然道:“不好意思杨大哥,让你们担心了。”
谢滢雪如此说,杨文清倒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封翊见状便道:“没事就好,我们回山庄吧。”
谢滢雪道:“好”转而回身对徐澈道:“徐大哥,你回去吧。”
徐澈见状便道:“好,慢走,后会有期。”
目送四人离开,徐澈才转身回去柱国公府。
四人回到栖霞山庄,谢滢雪见过杨凡,杨凡见谢滢雪安然无恙道:“总算有惊无险,否则我如何向高真人交代。”
封翊也歉然向谢滢雪道:“是我不好,让你陷入险境。”
谢滢雪忙道:“封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们也没想到其伯明竟然如此你狡猾呀。”
杨文琴也道:“是啊,翊哥哥,我早说过谢姐姐吉人天相,何况…有徐将军在保护她。”
杨文琴的话是故意说给封翊听的,世间的女子总是多疑,而这种多疑往往很不幸被验证是真的,就像杨文琴敏锐的觉得封翊心中对谢滢雪的情谊,而逐渐生出的对谢滢雪的排斥。
当然这一切并未逃出杨凡的眼睛,知女莫若父,何况这几个年轻后辈整天在自己眼前晃。于是杨凡道:“回来就好,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能好好休息,先回房休息一下吧。其伯明之事已经解决了,后面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众人不再言语,各自回房,谢滢雪心知宁格坤之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容易,而自己又似乎陷入新的困境中,于是分别给师父和奶奶修书一封,飞鸽传书报了平安,暂时在栖霞山庄停留了下来,等待栖霞山庄去往西域的商队回京带来新的消息。
一时四人同起同坐,一起习武练剑,更兼诗词书画,只是于儿女感情之事,众人为免尴尬都暂时刻意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