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已是初春时节,剑池山上冰雪初融,万物复苏,落霞涧旁有个灵动的身影起落,伴着山间的清风飞瀑,她的招式也显得清灵俊秀。这女子是剑池山高真人唯一的弟子谢滢雪,五年前高真人受谢滢雪的义父,玉落村族长叶青山的嘱托,收谢滢雪为徒,而今五年已过,谢滢雪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叶青山和谢滢雪的亲生父母却依然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高真人来到落霞涧,站在一棵青松之下,看谢滢雪正在练“云心剑法”。
此剑法是高真人采众家之所长经多年心血融会贯通得来,剑招多变而精妙,以精练虚灵取胜,剑法分七层,分别为:淡云绕月、风推青云、云鹤振翅、拨云寻梅、云上插花、碧云冲霄、行云流水,每一层又由诸多剑招精炼而成。此时只见谢滢雪在如练瀑布间身转剑转,游刃自如。
这几年间谢滢雪虽未将“云心剑法”练至剑身合一的至臻忘我之境,也已有七八成火候,其因之一是高真人将此剑法授予谢滢雪的时候加以精练,更适合灵巧的女子来练,二则滢雪身负父母所托,练习勤勉,由此而剑法功力都进步很快。
“行云流水”最后一式练完,谢滢雪刚刚收定,高真人便向她急攻而下,谢滢雪连忙出剑相迎,一个是鹤发童颜的白衣隐者,一个是风华正茂的青衣少年,两人在飞瀑涧你来我往。
拆招十余之后,谢滢雪明显已渐渐不支,高真人缓步不经意的一招“逐月手”便扣住了滢雪的右手腕,滢雪忙以‘拨云寻梅’相抗,却被真人借势向外前推出,滢雪一时收不住,手中的剑顺势飞出,刚刚回转,真人的“追风掌”已至面颊,在一指左右的地方停住,只惊得谢滢雪看着面前的手掌眨眼睛,虽然之前师父也曾在她不经意间试探她的武功,但是从未像这次一样凌厉。
高真人收回掌风,捻一捻随风轻扬的银白胡须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十六招。”
谢滢雪抿一下嘴唇道:“师父啊,你要吓死徒儿了,还不错呢。”
高真人道:“当初你上山时,我曾言五年之限到时,你也要能接我十五招才能下山,现在看来,为师是不用担心了。”
滢雪惊疑道:“师父,您的意思徒儿可以下山了么?”
高真人道:“是啊,而今五年之期已到,你也该回村子探望一下你的奶奶了。”
听高真人说起奶奶,滢雪低头不再言语,离家五年,高真人期间去过一次村子,奶奶拜托师父给自己带些衣物和女儿家的东西上山,虽然自己为了收心练功,将之前捎上来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可是每当想家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看。只是当年她执意要上山学艺,而今终于学有所成可以回去了,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担心。
看到谢滢雪沉默,高真人道:“滢雪,你跟师父来一下。”
听到师父叫她,谢滢雪回过神,过去拔剑收起,跟在师父身后来到师父道观东侧的静心堂。
只见师父取出一把剑对滢雪道:“滢雪,此剑名‘皎钰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之女莫邪专为习剑女子而制作。相传春秋末年,铸剑大师欧治子在湛卢山练完湛卢等名剑之后,莫邪取所余山石物料,在干将帮助下,以剑池湖湖水打造出此剑,二人也是由此定情。“皎钰”二字乃取义‘皎皎若明月,盈盈玉生辉’之意,此剑一直不为世人所知,也是干将莫邪二人的刻意隐瞒,后来此剑便失传,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剑。”
谢滢雪忙拜扣道:“滢雪承蒙师父多年养育栽培,已终身难报大恩,皎钰剑如此名贵,弟子万万不敢收。”
高真人道:“这皎钰剑本就是女子所配之剑,我本打算今生不收女弟子,就算是男弟子也要看缘分,谁世情多变,既然有机缘收你为徒,那么你也是有缘做这皎钰剑的主人。”
剑池真人说罢,将皎钰剑递到滢雪面前道:“滢雪,你要记住:剑,乃兵器之君子,为师今日将此剑赠予你,希望此剑能够陪你度过将来路上的艰难险阻,至于最终的结果就要看这世事的缘分和你的造化了。”
谢滢雪闻言双手接过道:“弟子多谢师父”
剑池真人道:“好,起来。不过滢雪你要记得,这皎钰剑失传多年,世人能知这皎钰剑的少之又少,向来名剑多纷争,为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万不可与别人提及此剑及其由来。”
滢雪起身,看一眼手中的剑,道:“弟子明白,弟子必将谨遵师命,不争强好胜,对于过往之事必将先探情事实再做决断。”谢滢雪虽然自小饱受苦难,却得师父善引教导,心中虽有伤痛,并未被仇恨充斥,对师父所言也都谨记在心,让高真人对她十分放心。
真人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也整理一下行李,不几日就可以下山了。”
滢雪拜道:“弟子告退”,便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厢房,滢雪仔细的观察手中的这把宝剑,只见此剑剑身三尺,剑衣用红木所制,绘刻了芙蓉护环,鞘身刻有如意云纹,剑柄坠着两个红色的剑穗,剑身纯华如芙蓉始出,纹光若星水莹灿,剑身靠近剑柄处在迎光出隐隐有“皎钰”二字浮现。
剑本就比其他兵器少有杀气,而此剑清明如水,比世上名剑更少了一份清寒之气,滢雪当真是喜欢。收剑回鞘,滢雪走到西窗边,远望只见剑池山满目葱翠、云山雾绕,滢雪知道,自己很快便要离开此处,与皎钰剑相依相伴去找寻多年前走散的父母和几年前义父失踪的真相,也许从此自己是要仗剑走天涯了。
几日之后,师父告知滢雪道:“今日,为师收到一封信,有人在楼然境内看到一个人与宁格坤长得很像。”
谢滢雪一听,心中像是一层冰雪被轻轻敲碎的感觉,那些冰封的往事忽的浮出冰面,让她有种沉重的压迫感,她急切问道:“真的么?是谁见到的?”
师父点点头,道:“是栖霞山庄庄主杨凡。”
谢滢雪又问道:“他是什么人啊?”
高真人道:“栖霞山庄是武林中的名门,二十年前栖霞山庄与朝廷中人结仇被追杀,正好被为师遇见,为师救下了当时栖霞山庄少庄主杨凡,他曾在这儿养伤,后杨老庄主仙逝,便由杨凡接任庄主之位。杨少庄主为人沉稳细心又颇重义气,这几年在江湖上又地位更胜,所以为师当年将你父亲之事托付给了他,而今终于算是有了消息。滢雪,你现在的武功虽未达到至臻之境,但是为师所教你也已能全部融会贯通,现在,是时候可以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