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没事吧？”苍鹭跑过来。
汸荼起身，摇摇头，甩落刀锋上的血珠后归鞘。
“这真是难以置信！”长老们也紧跟其后。
“事实胜于雄辩。”汸荼笑了笑：“五王爷一直都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妄为到损毁祭坛，伤害先王遗骸的地步。”
“这是大逆不道！”清溱长老愤愤道。转头望向汸荼：“汸将军，无碍吧？”
“多谢挂心。”
“最初接到你的消息说卫风殿下要祸乱太极殿，我们还不相信，真没想到！”苍晴长老也是满脸怒容。
证据确凿，殿外还有众多虎鲨卫，谁会相信五王爷是被算计的？
没有人。
若要说有谁相信帝宸濠是冤枉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三王爷帝灵了。
这可是谋反重罪，虽然帝宸濠已死，却不能轻易了事。但在召开联盟会议宣判罪状前，修复太极殿，祭奠先祖英魂们显然更加重要。
直到深夜，汸荼才回到将军府。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等议会召开他需要作为第一证人陈述帝宸濠的罪证。在没有王上主持的情况下，会议恐怕要更加繁琐拖沓，却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他的事，长老与大贵族们正埋头到太极殿要如何修复当中，这不在他将军职责当中，也就没必要留在那听些废话。
刚一进府，管事就匆匆忙忙上前，神色慌张：“将军！三王爷等您多时了。”
“哦~果然速度啊。”汸荼并没太多吃惊，这在他意料之中。若是所猜不错，五王爷帝宸濠会这么冲动地来找他算账，恐怕就是受三王爷挑唆。
“将军大人，三王爷看起来很……愤怒。”管事迟疑了下，低头说。
汸荼颌首，嘴角带笑地大步往里走。
当然会愤怒，自己亲大哥的尸首被毁了谁能喜笑颜开的？何况这位三王爷跟他哥哥感情还不错。兴师问罪啊。汸荼想着已经跨进会客厅，他刚刚进来，迎面就一阵疾风袭来。
汸荼没有躲闪，就这样狠狠地挨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不小，而汸荼也根本不防备，踉跄俩步后捂住腹部。
挥拳相向的自然是蕴风三王爷帝灵。
他绿眸怒火灼烈，直直地盯着汸荼，握拳的手咔吧直响。
“消气了吗？帝灵殿下。”汸荼额头渗出薄汗，三王爷这下手真是挺狠啊。硬生生接住果然不好受。
回答他的又是一拳。
汸荼脸庞向左一歪，嘴角垂下丝血迹。
果然很痛。他呲了呲牙，大拇指揉按着嘴角，让他庆幸的是，鲛人的血还是红的，说起来依然属于哺乳动物？就像鲸鱼的变种？
正当他走神分析鲛人种族划分时，帝灵沉声道：“你居然敢这么做！就算长老们拿你没办法，我也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汸荼绝对不怀疑，眼前这位能凭他一句“王爷”就心生警惕的主，若要为敌绝对会很棘手。
“说起来这是帝灵殿下你布局的啊，挑唆五王爷的是你吧？我只不过是自保而已。”汸荼悠悠说道。
此话不说还好，听在帝灵耳里无疑如晴天霹雳，这确实是他布的局，他是想看看这个“汸荼”是不是真有能力，但为此牺牲大哥这绝对不是他初衷！他悔恨交加，一想到大哥暴亡，如今连尸首都……若是旁人他早就一剑刺死，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可是在没弄清真正的汸荼在哪里之前，他不能动手。
“你到底是谁！”帝灵压下眼底的怒火，冷沉发寒。
“汸荼。”
“你最好说实话，真正的汸荼到底在哪里！”
“我说的就是实话。”汸荼右手虚按胸口，微微躬身：“我，就是汸荼。”
帝灵双肩微微颤抖，激烈的情愫如惊涛骇浪冲击着他，促使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汸荼的衣襟。翠色眼眸里雷光闪烁。
“你绝对，不是他！”
“我就是他。”汸荼弯起唇角：“至少身体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帝灵敏锐地察觉话中怪异之处。
“意思就是这幅身体千真万确是汸荼，至于灵魂，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
帝灵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汸荼，眼底满是狐疑。片刻他突然双手掐住面前汸荼的脸颊，使劲拉扯揉捏。
汸荼也不是木雕石刻的，被人拽住这么一通又揉又扯，自然忍不住低声痛呼一声。
“是真的？”帝灵原本以为对方是易容或者变形，不管多么精妙都会有破绽，可汸荼除了被拉扯的满脸发红发肿之外，一点异常也没有。帝灵有点发怔，望着眼前的汸荼，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他的脸，问了句：“痛吗？”
“王爷你可以亲身试试。”
熟悉的语调，陌生的称呼，交织一起犹如重炮火弩轰中帝灵的心，让他一下清醒过来。连带着手上也使劲一掐。
“咝……”汸荼一吸气，拍开帝灵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灵魂穿越，你也可以理解为附身，总之，我既是他又不是他。”
“那他……”
“在那时应该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机缘巧合下，我的存在延续了这身体的生命，如果我消失，这身体就彻底死亡。”汸荼说。
帝灵绿眸直直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内里。良久才开口：“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有半点假话，我发誓绝对要拿你祭坟！”
“说假话对我没有好处。”汸荼低头一笑：“我的目的也很简单，现在水域一片混乱，我只想从中生存下去。”
“你，以前是什么人？你到底从哪来的？”帝灵双手抱肩，上下端量这个全新的汸荼。
“我以前……”汸荼低吟着踱开两步，现在再回忆过往种种，都仿佛海上泡沫飘渺虚幻。
“我以前是杀手，不……说是杀手经纪人更合适些。”转过身来，汸荼微笑。帝灵却一头雾水：“经，经纪人？”
“买卖双方介绍交易以获取佣金的中间商人。”
“哼，杀人的商人。”帝灵哼了一声：“我听说了，你击杀五弟时用的刀法与平日不同，更快速更狠绝。”
“那是我前世的刀法，很巧，前世闲暇时我也研究过冷兵器。”汸荼背负双手，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买卖生死的商人，手上沾满血，偶然也会自己亲自接单。”
“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角色了。”帝灵顿了下：“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最后一单生意。”汸荼垂眸，眼底波澜微起。
霎时间，他似乎又回到爆炸现场，绚烂的火光撕裂了视野，也撕裂了眼前那张决绝的笑颜。
明知会死，她还是欣然赴会。
明知难以逃脱，她选择了同他一起下地狱。
那最后的笑颦映衬着金红火光，就像场盛大而匆忙的宴会，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走向剧终。只能凝成炫目的痕迹永远烙印在他虹膜之中。
“世间有那么多道可以走，偏偏我跟她要走同一条，只是这唯一的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汸荼呢喃着再次抬起头，语气一转：“不提也罢，已经都是回不来的过去了。”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遥远的地方，我不清楚我原先所处的世界与你们是如何相连的，也不确认现在是否还在地球上。总之，我来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我已经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理，我的灵魂穿越，来到了这里。”
汸荼尽量简洁明确地解释。这种盘踞各大电视剧与网站的主流狗血故事，落在自己身上后也就没那么好玩了。他非常清楚，无论“自己”在鲛族有多高的权位，握有多少重兵，在如此混乱的局面当中，他的微妙存在决定了他的处境：深渊之上的钢丝。为了不错步摔下去，他需要盟友。
而三王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你早就想好了要对付五弟？”帝灵问道。
“我又不是神人，只不过来到这里后我就搜集了很多资料，帝宸濠的脾气性格也有所了解。太极殿的事是意外，但确实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用上。”
“你早就想要除掉五弟？”
“不是我，是你，三王爷你迟早会来煽动帝宸濠，如何自保并且能正大光明地除掉对方，重要的是，还要让三王爷你觉得跟我合作不会吃亏，我想来想去，也唯有如此最干脆利落，不留后患。”
“是啊！大逆不道的重罪！就算五弟还活着也百口莫辩！”帝灵眸光一冷，手蓦地按住腰间的剑：“若不是汸荼的身体，真想一剑刺穿你！”
“别冲动，在告诉你一件事之前，我们需要互相坦诚。”汸荼笑了笑：“我需要你作为我的盟友，相信你也是。所以你才几次三番地试探我。如果我不顾一切，形势只会更加糟糕。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的是合作而不是破坏，所以……”汸荼笑容更浓：“你大哥的尸首完好无损。”
帝灵眉心一跳，紧紧盯着他。手依然搭在剑柄上。
“跟我来吧。”汸荼说完径直往厅里走，通过长廊走到书房中，上前按住书架旁的海葵装饰品。就听类似齿轮摩挲的声响咔嚓咔嚓响起，随即一扇极为隐秘的暗门出现在眼前。
汸荼回头冲帝灵微微勾唇，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进去。蕴风三王爷愣了下，也跟着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