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公公目光如铁,一股夹杂着兴奋、快意与胁迫的眼神迸射出来如同要踏碎深红宫门仅有的一丝生气,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顾澜漪。澜漪被荣公公掐得透不过气几乎窒息,只得紧闭着双眼不敢直视荣公公,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灰飞烟灭。“顾澜漪你给我听好了,我最后与你再说一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在这后宫之中,人人虎视眈眈人人自私为己,这些道理我不希望和你再说一遍!”荣公公怒不可遏地嘶吼着,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击打在澜漪心头,见澜漪弱弱地点了点头,荣公公便放开了手。
“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辞,自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顾澜漪既然我选择助你报仇,你切莫再让我失望了。”荣公公缓缓背过身去,声音锐利而柔和,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竟能混合在一个人身上,澜漪望着荣公公如泼墨一般的头发散在宫衣上,有那么一瞬间澜漪分不清荣公公是人还是魔鬼。“至于如何偷换验血之事,我自会去安排,你现在只管去福榴台便可!你且记住,万万不可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此事,乃是一次你平步青云的好机会,我们万万不能浪费这样的大好时机!”
澜漪自知荣公公的决定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只得无奈地用指甲紧紧抓着宫砖,发出嘶嘶刺耳的声音,如水葱般的指甲劈裂折断可澜漪并不心疼。“荣公公,既然你心意已决,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与我掉包的人是谁,我......我日后总要去弥补.......”澜漪泪眼婆娑,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愧疚与补偿,“还望荣公公能告知与我......我......”
“罢了罢了,这我便告诉你,让你心里也好受点。”荣公公黑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灵光令人难以揣测,悠扬道,“那人便是与你同住的上官祺!”澜漪听闻无辜受害的竟是朝夕相处的上官祺,心中又涌起一股悲悯与无奈,此事热泪已不听她的话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上官祺!荣公公,你告诉我啊!我与上官祺同住,你这是要把我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顾澜漪,我荣秉司机关算尽为你排忧解难,你说我把你置于何处?是你把心思放在了哪里?为了别人强出头惹得自己连连被罚,入宫时我教你的东西全都忘光了吧!”荣公公始终背对着澜漪,澜漪也不敢猜测荣公公脸上此事是何种表情,“你且想想便知,此次秀女中,除了刚刚出手帮你的倪问筠,也不乏出生显赫之人,放眼过去也只有正七品女儿的上官祺出身较低,且在这朝中无权无势,若是换了他人,查出个好歹来,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你放心吧,你没有机会再去向上官家弥补愧疚了,非处子之身入宫选秀乃是欺君亵渎皇权的大罪,株连九族都算是轻的,以后这个世上便没有上官祺和她的家人存在了,这样便再无后顾之忧了。”荣公公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过了今日,你顾澜漪便再无后顾之忧了,阿弥陀佛。”
顾澜漪望着荣公公渐渐远去的身影,呆坐良久不能释怀,不一会儿又自顾自痴痴地傻笑,脸上却早已花容尽失,形如枯槁。澜漪望着这萧瑟的初春景色和这荒无人烟的长春宫,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去想等着她的是怎么样的未来。
“这深宫缭墙哪儿又是我的归处呢?是荣公公吗?他虽助我荣宠报仇,但却要白白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莫不成我顾澜漪将来要靠着白骨森森去报仇吗?不,我不要!若是这样,娘在九泉之下又怎么会明目呢?
我这样子双手沾满鲜血,和父亲姨娘又有什么区别?”澜漪从衣衫里拿出她母亲去世前送给她的羊脂玉,“母亲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可我现在这样子人比人鬼不鬼的样子是母亲希望看到的吗?绝对不是!”起风了,澜漪努力抬起头看了看温热却又刺骨的太阳,“是时候去福榴台了,可......”
澜漪心中刚刚燃起的执念又被荣公公的话语所击倒,“可我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若没有了荣公公,我又凭什么去为我母亲报仇?我这样残破身子,一个徐宓就能将我置于死地。就算我能荣获宫嫔,谁又可以解下我的蛊毒呢?只有荣公公。”
“是牺牲无辜的上官祺自保还是相信兄长的已有的安排贿赂女官蒙混过关?”澜漪心乱如麻,脑壳如刀绞般疼痛容不得她思考,“之前听兄长的意思,他已然安排妥当,。但宫中之人难道就不会起疑心为何兄长要刻意为之草草遮掩我这验明正身之事?荣公公与嵇尚承交情如此好,想必他已知晓兄长贿赂之事,刚刚只是在试探我罢了!”一想到此,澜漪的心如同坠入深井一般沉寂,贿赂女官的事情果然是漏洞百出,经不起细细推想,“看来如今,我只有按照荣公公说的去做了!”
“是顾小姐吧,我是奉荣公公的吩咐带顾小姐去福榴台。”澜漪听闻身边有一位公公的声音,澜漪哪有心思去理会,随意点了点头便随着公公出去了。澜漪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长春宫,她多么希望通往福榴台的路能够再长一点,长到她可以想到万全之策既可以蒙混过关又可以保住上官祺的安全。
转眼已是午后,仅有的春意随着阳光洒落在这宫砖之上,斑驳光影之间澜漪又回想起母亲再是时的点点滴滴,那一日残酷的场景又在澜漪脑子如鬼魅般重现,“澜儿快走,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母亲临死前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澜漪的耳边,澜漪扪心自问,“母亲,到底什么样才算好好活下去呢?我现在生不如死,母亲如果你在天之灵就快来告诉澜儿吧!”
蓦然间,涟漪如梦初醒,“等等!当初我答应荣公公入宫选秀是为了不连累他,可现在他却叫我去陷害那些无辜的人,荣公公满口的仁义礼仪却一步步把我带入魔窟!既然非处子入宫已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又何苦去争宠继而去完成我报仇的心愿呢?还不如这样子一了百了吧!对不起了,荣公公,若你不逼我,我便不会出此下策!”澜漪心意早已破釜沉舟,望着不远处的福榴台凝望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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