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之月7日，他们抵达了传言中有亡灵出没的边境小城——格鲁。
骑士们列队踏进城镇，在土黄色的砖石地面行走，发出整齐的声音。现场极静，静到除了他们入城的步伐声就只剩风声。
先行的侦查小队很快走遍了小城，回到大部队给出了报告。
“空城？”
接受报告的苏伊士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身后的莱斯利和阿尔瓦保持沉默，同样神情凝重地听着报告。
帝国境内与格鲁类似的小城有几十个，但无一会是空城，就算遭遇疫情必须撤空，也必会在动身前向帝国报告。而他们，显然只收到了有亡灵出没的信息。
越听着骑士的报告，只越让人觉得这座还不算很残破的小城四处弥漫着鬼气，阴风阵阵。
胆小的盗贼有些坐立不安，惊疑地打量着周围环境，“教，教会有那么多神官，为什么不多派几个过来？我，我们要对付的可是亡，亡灵哎！”
“教会的骑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初级神术是必修课……至于高级的神术，如果圣子大人都抵挡不了，那么派再多神官来也没用。”回答他的是深谙教会作风的切西亚，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圣子的存在似乎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所以并未显露出过度的担忧。
路迪依然表示不服气，“那个什么圣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切西亚立刻鼓起了脸，“不准你质疑圣子大人！”
莫雪依在她身后轻笑，瞟向莱斯利身旁的阿尔瓦，“我倒是比较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光明教会神器——圣光之杖。”
城镇的情形很诡异，贸然踏入这座空城的举动显然将他们置于了危险之地。但与以盗贼为代表队员们的恐惧担忧不同，阿尔瓦显得很镇定放松，与苏伊士和莱斯利交流着自己的意见。
“说起来，他是什么位阶？”莫雪依指了指阿尔瓦。
“我记得，最近一次考核，圣子大人是高级祭司。”切西亚想了想，回答道。
不甘寂寞的路迪又一次插话道，“你不也差不多到了初级祭司的水平？”
“位阶越高进阶越难，你以为你现在打得过他？”不等切西亚反驳他，莫雪依便淡淡地打断他的质疑，“高级祭司差不多相当于法师中的大魔法师，比你现在还高一个位阶……更何况，我可不认为教会会公布他的真正位阶。”
切西亚惊讶地捂住嘴，“圣子大人难道已经跨入神殿祭司的位阶了吗？”
“只是怀疑。”莫雪依也不敢肯定。
但神官与魔法师修行的最大不同，就在于魔法师的能力是要一步一步去研究积累的，而神官的能力却取决于神恩。只要光神愿意，阿尔瓦虽然只有二十多岁，成为圣者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差别使法师们历来鄙夷同是施法者的神官，不过使他们安慰的是他们不用受一系列教规法条的约束，而神官们则必须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一旦触怒神，他们失去力量也会和得到力量一样迅速。
但要打败阿尔瓦谈何容易？就算是她的鼎盛期，恐怕也未必打得过现在的他。
魔法虽然发动比神术快，但高级神术中也有不少专门克制魔法的神术，而神术的施展也会根据施术者的神恩增大威力和缩短施法时间……神恩高如阿尔瓦，又有神器在手，恐怕她一个法咒还没念完他就能用一级神术“惩戒”把自己轰成渣。
就算她用超魔技巧进行默发和瞬发，他要是用“庇佑”这种全魔法免疫的防御神术抵抗，她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可能还是只有趁其不备，贴身刺杀，但他的身边又怎么会没有高位阶的骑士跟随。
发现自己在想象的过招中没能打得赢圣子，莫雪依郁闷了，果真是得神护者得永生。
路迪还想和切西亚理论一番，莱斯利却已经带着阿尔瓦和苏伊士走到了他们这拨小队中。托和莱斯利同队的福，他们的待遇还是和普通骑士们有些差距的。
“我们要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你们一起来吧。”莱斯利言简意赅地说道。
得到重视的小队队员们立刻稍微舒展了些神情，然而圣子却拦住了莫雪依。
“他们能去，你不能。”阿尔瓦注视着她。
这次连切西亚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想冲上来替莫雪依辩白，却被她挡在了原地。
薄荷色的眼睛对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蓝眸，她勾起嘴角，“谨遵圣子大人的命令。”
——还是那句话，眼下教会势大他们势薄，起了冲突他们也讨不了便宜，况且他们现在的处境又不安全。阿尔瓦的吩咐她照做就是，好像小队其他人不会把商讨内容告诉她一样……
当然，这口气她能笑着咽一咽就不错了，就像她刚才在脑海里预演的，千万别让她逮到他落单……千、万、别！
果然，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阿尔瓦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们商量，我再去侦察一下。”
欣赏够了他阴郁的表情，莫雪依转身就走，只是才踏出了一步却被莱斯利抓住了手。她转头望向莱斯利，莱斯利抿紧了嘴唇——他表示抗拒时的小动作。
她莞尔一笑，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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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在走遍大街小巷没有发现任何生物之后，莫雪依觉得侦查骑士的这个结论下得很精确。
不仅仅是人，连动物或者昆虫都没有一只，整座城里竟然真的只有空荡荡的建筑物和家具摆设。
她随手推开一扇没锁的门，餐桌上还放着菜，从腐烂的程度看大概有三四天。似乎只吃到一半，餐具被丢得很凌乱，似乎主人们是在很匆忙的情况下停止吃饭的。椅子有翻倒，家具却没有破坏的痕迹，显然主人们的抵抗没有持续很久。
被带走……或者，死了。
侦查一圈，除了大概推断出当时的场景，她再无所获。
回到门前，莫雪依蹲下身捻起落在门槛前的一块布料，似乎是一个玩偶身上装饰用的小花。未来得及想些什么，眼角一瞟，她看见了门底的影子。
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她想起切西亚赠予她的匕首已经丢失在了与狼人一战中，只得转而向灵契之戒里注入稍许魔力。这样就算遇到偷袭，她也能第一时间移动躲避。
屏住一口气，她突然纵身一跃，瞬间翻滚至门口。门后的人影顿时一僵……他的身份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莫雪依拍拍手上的灰尘，露出笑容，“队长大人，又随便逛逛吗？”
显然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苏伊士稍微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说辞。
“偷听圣子大人和莱斯利的谈话也就罢了，没必要连我也跟踪吧？”莫雪依却直接点破他，拒绝他在想的任何借口。
苏伊士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糊弄她的打算，“茉依小姐，执行命令是每个骑士不可违背的教条。”
“谁的命令？”她问道。
苏伊士苦笑一声，没有作答。
莫雪依转念一想，能指挥的了苏伊士监视阿尔瓦和莱斯利的只有教会。毕竟通讯器也是他全天保管，要与教会联络再方便不过。
不过这与她何干，难道是她的身份暴露了？不可能，她虽然用的是真实容貌，但她本身已经在大陆消亡了十八年……有那么多人目击，他们应该早就放弃寻找她了。
她想不通，苏伊士却也不可能告诉她答案。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还是作下约定：莫雪依不把这件事告诉阿尔瓦和莱斯利，而与之交换，苏伊士将不再跟踪她，也不把被她发现的事情告诉教会。
夕阳下并肩往回走，两个人在不放心对方走在自己身后这点倒是很默契，莫雪依又想到一点疑惑，“……教会为什么要监视阿尔瓦，他不是圣子吗？”
苏伊士没有回答，在保持了足以让莫雪依觉得他是拒绝回答长的沉默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或许，正因为他是圣子呢？”
再拐过一个墙角就能看见骑士队了，然而莫雪依却因为他的答案停住了脚步。
无端的，只有一秒，她竟有些同情阿尔瓦。
被使命所束缚，纵然握有强大的力量却失去了自由，一切皆因神所操纵的所谓命运——他的人生和曾经的自己有说不出的相似。她对他的生理厌恶，或许也正是对过去自己的厌恶……
苏伊士在墙角等她。
莫雪依抬起头，目光中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信念：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
突然，面朝着她的苏伊士背后闪过一道惨白的影子，竟是挥舞着长刀的骷髅。
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她抬手默发及瞬发了一道“净化之光”，苏伊士在同时拔出了长剑转身后斩，被击飞的骷髅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下，哀嚎一声化为粉尘。
亡灵！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极怕阳光的它们居然就敢随意走动。
两人立刻拐过墙角，然而训练有素的骑士队早已降服前来袭击的七八只亡灵。看着地上还未消散完全的骷髅与僵尸，一群骑士的包围中，原本一直镇定放松的圣子终于脸色凝重了起来。
能让这些低级亡灵无视天敌阳光前来侦查的理由只有一个——高位亡灵的指挥！也就是说，他们这次的对手极有可能是……亡灵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