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惊到了爱琳娜和艾森，艾森上前一步准备劝架，爱琳娜却已经抢先拦在了莫雪依的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你想做什么，乔伊？”情急之下，她用的也是龙语。
乔伊不得不放下手中元素化形的武器，然而望着莫雪依的双眼杀气不减。
胆小的盗贼松了口气，走向乔伊，“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情好……”话未说完却已经被同伴打晕。
盗贼的倒地再一次惊到了爱琳娜，她急切地想拦住青年，却被乔伊顺势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重新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莫雪依，改用了大路通用语，“回答我的问题！”
莫雪依漠然地看着他，“如果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冰冷尖锐的箭矢立刻又凑近了她的脖颈几分——“说……或者就此永远保持沉默！”
莫雪依冷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锐器，原本该害怕惊叫的自己心中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恐惧。
不待她想好怎么回答，爱琳娜再一次拦在了两人中间，不甘示弱地瞪着青年，“够了，乔伊！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茉依？！”
“她听懂了龙语。”乔伊冷漠地回答，瞳孔一瞬间变窄，形成了像冷血动物般的眼睛。
龙，古老的第二生物，仅次于神族诞生，拥有惊人的魔力与力量。翱翔苍穹，遮天蔽日，一头古龙便可毁灭一座巨大城市。然而种族大战后，濒临灭绝的龙族与人类断交来往，成为了仅在传说中可见的存在。
龙语是他们特有的语言，拥有的力量仅次于神语，是使用龙语魔法的必要媒介。
同伴的回答让爱琳娜惊异地望向莫雪依，“茉依，你怎么会懂龙语？”
“我不知道……”少女坦诚的双眼让莫雪依卸下了防备和抵抗，真诚地回答，“我最近一直被自己混乱的记忆所困扰，知道了很多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里面就包括你们口中的龙语。”
“所以，你不知道我是谁咯？”爱琳娜望向莫雪依的眼神反而有些闪烁。
莫雪依摇了摇头。
爱琳娜由衷地松了口气，转而面向青年，“没事的，乔伊，这只是一个意外！茉依她是无辜的……”
乔伊依然紧握着弓箭。
莫雪依无声地叹了口气，推开爱琳娜，迎着冰冷的箭矢走到乔伊身前，“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交换身份的话，我也觉得自己十分可疑。但我确实对你们两个一无所知，只是恰巧辨认出了龙语而已——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事实！”
她一瞬间眯起眼睛，猝然凝聚的杀气令乔伊全身一僵，相比之下他之前的杀意反而显得太过脆弱。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如何能拥有如此强悍的杀气。
然而下一秒，莫雪依又将眼神轻描淡写地从他的身上移开，“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分毫。若我真的危害到了你们，到时候你再杀了我，我不会有丝毫怨言。如何？”
她平静地望向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适才骇人的眼神。
乔伊僵硬了许久，才在爱琳娜的反复呼唤下放松了下来，“成交。”他松开手，手中的弓箭再一次化作元素消散。
莫雪依走到了晕倒的盗贼身边，突然勾起嘴角，踢了踢“毫无意识”的他。
盗贼猛地从昏迷中惊醒，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诶——谁把我打晕的！”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猛拍起身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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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迷惘山洞。
在附近的酒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太阳刚升起，兴奋的爱琳娜就挨个房间去催人起床了。
酒馆里彻夜不归的酒客也多的是，所以一大早就坐着不少的人，听说他们要去闯迷惘山洞，纷纷吹着口哨为他们助威送行。
“艾森，反正你小子也没本事，遇到危险就快点跑出来……”门口歪坐的大胡子哈哈大笑着，就臂上的徽章来说似乎也是一名盗贼，“说不定，还赶得上午饭哪！”
一众酒客跟着他一起哄笑起来。
艾森不服气地连连挥手，“去去去，等着老子回来给你们看奖金吧！魔晶币……你们长那么大见过魔晶币吗？整整100枚啊！”
他夸张地大笑，又朝着众酒客扭起了屁股，逗得侍酒女郎都忍不住娇媚地笑。
“够了……”闹到最后，还是乔伊把他从酒馆里捞了出来。
艾森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服，眉飞色舞，向着前方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出发！”
看得爱琳娜不禁在他身后捂嘴偷笑。
莫雪依无奈地摇了摇头，若他真有这么勇敢，前几天被一只土雉就吓得哭爹喊娘的也就不会是他了。
她转头去看爱琳娜，目光却和乔伊正好对上。相处的日子长了，一路上也算彼此合作依靠，两人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些。
礼貌地对乔伊点点头，她对爱琳娜笑了笑，“走吧。”
“当然！”爱琳娜蹦跶着朝她靠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又回头去拉乔伊，拖着两人一起追赶走得潇洒的盗贼。
片刻之后，真正抵达山洞入口。
天气尚好，光线充足，然而落进两米见宽的洞口却只剩下一片黝黑。用漆黑的大嘴来形容似乎太过，然而仿佛能吞没一切的恐惧感依旧让人望而却步。
洞口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小型冒险团队，都在徘徊；也有些到了洞口才想逃走的冒险者，却又碍于面子只能捂着脸灰溜溜地走。
“艾森——？”爱琳娜推了一把僵立在洞口的盗贼，好奇地凑到他正面。
盗贼不算英俊但也算个浓眉大眼的脸绷得如同盘底，脸色微微发青，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神在漆黑的洞口转悠了一圈又一圈，他突然捂住肚子，转身就跑，“哎呀，我想上个厕所……”
眼疾手快的乔伊一把就扯住了他的后领口，身材瘦小的盗贼在虚空中踏了两下，任命地放下了腿。
“某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要去拿冒险者公会悬赏的100枚魔晶币吗……怎么要进洞了，突然肚子痛？不想要钱了吗？”莫雪依在一旁凉凉地说，扶着快笑趴在地上的爱琳娜。
艾森脸色变了好几变，结结巴巴地辩驳道，“可，可是有钱，有钱也得有命去花啊。”
很明显，没有人搭理他可怜兮兮的辩驳，山洞里难保没有陷阱，有个盗贼还是很方便的。待前一队进完，爱琳娜和莫雪依并肩走入了漆黑的洞口，乔伊提着他就跟了上去。
等走进了里面，乔伊才一把将胆小的盗贼摔在了地上。
“艾森啊艾森，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爱琳娜一边在自己的空间口袋里翻找着之前买的冷焰灯，一边还忍不住开盗贼的玩笑。
冷焰灯是冒险者公会自己研制的一种照明工具，主要是采用天然发光的魔晶石作为光源，价格很贵，但是提供照明外又不会吸引魔兽，实在是实用的很。
她一连拿出了四盏，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幸好乔伊说要多买一盏备用。”
艾森接过她手里的冷焰灯，表情才好看了些，低声嘟囔道，“胆小的人才活得长啊，大小姐……”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认命地往前走了几步探路。
莫雪依提着灯，脸上的表情远没有爱琳娜那么轻松。
“你怎么看？”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却是乔伊牵着爱琳娜靠近了过来。
“很难受，元素之力被压抑得太低了，而且这山洞确实和传言一样诡异。”莫雪依轻声回答，注意到爱琳娜疑惑的目光，她复而解释道，“按理说，我们紧贴着前面一个队伍走进来，就算他们动作再快我们也不可能进来就看不见他们……除非，我们根本就没进同一个地方。”
爱琳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向无所忌惮的脸上终于也生出了几分恐惧。
已探路走出好几米远的艾森回头招呼他们，声音有些发抖，“你们跟紧点啊，这鬼地方怪可怕的！”
“就来了。”莫雪依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率先提灯跟了上去，“你别说鬼，说不定真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其实她不拿灯也还行，总觉得自己在暗处视物的能力比印象中更好了些。
原是一句玩笑话，却让艾森生生打了个寒颤，“神啊，保佑我吧，千万别再让我遇上什么凶恶的魔兽啊！”他双手合拢做出祈祷的姿势，神情出乎意料地沮丧。
莫雪依抽了抽嘴角，“胆子要真那么小，你何必要当冒险者，乖乖呆在家里不就好了？”
“你以为我想啊，谁让我就出生在这么一个家族啊。”艾森哭丧着脸反驳道，压低了声音，“从小就说不能给家族的荣誉丢脸，不能给家族抹黑，我就算想逃……呀啊！”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忽然尖锐地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紧跟着他的莫雪依立刻反应了回来，对身后的两人作出了“有情况”的手势。乔伊将爱琳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戒备地举起灯眺望四周，眼下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空旷地带，四周都不靠着石壁，只能背靠背防御偷袭。
莫雪依小心地靠近全身颤栗的艾森，他面前的甬道上赫然浮现了好几双血红的眼睛。
“有魔兽。”她微微蹙眉。
迷惘山洞里元素力量被全面压制，他们三个法师根本无用武之地，所幸身为龙族的爱琳娜和乔伊都是魔武双修，也带着各自的武器。而她原本就不懂魔法，几次使用都是靠着本能，用回了自己的短弓反而觉得更加顺手。
又佩戴上切西亚在雾霭森林里赠与她的匕首，她小心地将自莱亚遗物中继承的空间口袋挂回腰际。忍不住又摸了摸口袋系绳上悬挂着的戒指，她默念着半精灵的名字给予自己勇气。
“这边也有。”乔伊凝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莫雪依拉开弓箭，瞄准最大最亮的一双眼睛，它似乎正领头魔兽群慢慢靠近，缩小着包围圈。
乔伊拔出剑，爱琳娜取出自己的长鞭，在手腕上缠绕了两圈。性急的她实在不适合对峙，稍微停滞了两秒，便忍不住率先发动了进攻。
“啪”，鞭子抽中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惊动了僵持着的所有人，爱琳娜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咦”。
魔兽的低吼声充盈耳边，莫雪依同时也松开了手里上弦的箭。箭矢挟带着风声刺向领头的魔兽，响起的却是击空落地的声音。
头脑中思绪一转，她想起了迷惘山洞的传说，豁然开朗，“这些魔兽是幻影！”
“幻影？！”艾森颤抖着声音反问，壮起胆子掏出块石头扔了过去，果然也响起了落空的声音。再一揉眼睛，那些血红的眼睛也消失不见了。
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幻影啊，吓死我了！”
莫雪依等人也纷纷收起了武器，但依旧保持着戒备，“大家集中精力，什么都不要想，免得被干扰。”
莱亚曾给她讲解过幻术形成的基本原理，总的来说源头在于被施术者恐惧的内心。幻觉是人心的具象反应，如果能让思维放空，幻术就不会起效，只是人心叵测，谁又能做到这一点。
四人保持着队形，继续向前推进，果然平安无事。
紧张的盗贼也稍微放松下来，脚步明显压得不再沉重。
又走了一会，艾森正准备回头劝大家休息一下，眼前的暗处又出现了两双绿幽幽的眼睛。
这一回，他果断地大喝一声，举着自己的弯刀冲了过去，“又是你这该死的幻影，哼，我才不怕你……你你，咦！”灰色的魔兽却朝着他迎面扑了过来，纵然他躲得也快，还是被咬掉了一截裤脚。
“这次是真的，大家小心！”莫雪依匆忙放下灯，搭箭上弓，在艾森发出尖叫的同时，稳稳一箭射中再一次扑向他的魔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