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叶在屋外和那俩木头桩子吵得差不多了,秦云谣这才打开门,以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来迎接她的救星。
这不见面还好,一见秦云谣这副眼眶蓄泪的表情,司承叶刚刚弱下去的气势又升了上来,手脚并用,非要闯进这乾清殿不可。门口的守卫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们这些做大内侍卫的人,只消几句话,便认出了眼前这又抓又挠长得又奇葩的“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那二公主司承叶。
对付这泼辣的二公主,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能傻站着挨打,眼下,他们面面相觑,只求陛下赶紧回来,毕竟这里也只有陛下能治得了她了。不巧的是,皇帝陛下如今还在颐和轩与那几个老臣周旋,压根回不来。于是这俩大内高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承叶闯进了乾清殿。
“算你们识相。”司承叶小声嘟哝了一句。
“还望两位有话就快些交代了,别让小的们难做就行。”年长一些的侍卫,欲哭欲笑地跟在司承叶的身后,小声央求道。
“知道知道。”司承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姑娘会在陛下跟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的。”
进了门,司承叶忍不住捂了捂脸。这内殿里是进了贼还是怎么的,竟然弄得这副模样!若是让自己那个有轻度洁癖的皇帝哥哥看见,恐怕要大发雷霆了。“我的个大小姐啊,你好歹做点正事成不,赶紧把这些东西放回原位去吧,这要是让我那脾气暴躁的哥哥看见,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司承叶边叨叨着,边动手开始收拾残局。
“翠儿啊……”秦云谣偷偷绕到门口,蹑手蹑脚地带上了门,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来,“你说今天陛下会来这乾清宫么。”
“嗯?这个我哪知道呢。不过按他的秉性,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恐怕还呆在颐和轩吧。”司承叶停了停手头的动作,若有所思道。
“那就是说,今天不会回来了啊……”嘴角那丝诡异的笑容又盛了几分。
司承叶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回应道:“听你这话的口气,还真像个怨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就是说小姐你……”话还未说完,便觉眼前一黑,直直地栽了下去。
秦云谣照着对方的后颈便狠揍了一下,快、狠、准,毫不留情,见人晕了过去,连忙接住了她的身子,小心地把她扶到了床上。
“翠儿,对不住咯。”秦云谣收敛起了笑容,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司承叶,不由得感叹道:若不是这混蛋皇帝把自己软禁得太厉害,哪里用得着费这个神?软禁自己一天两天也就算了,这都三四天了啊!而且人家还打算把这份软禁事业做大做强,这是自由成性的秦云谣无论如何都接受不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溜出去再说!
那套易容的工具还留在储秀宫,只能拿屋子里的东西马马虎虎地对付一下了。换衣服、挽头发都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妆容上,唯一让秦云谣感到宽心的是,这司承叶来的时候,把自己画得丑陋无比,大大减少了她的工作量啊。
磨磨蹭蹭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秦云谣也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司承叶,趁着后者还没苏醒,她一刻也不耽搁,打开门,趁着月黑风高,烛光昏暗,预备逃离这乾清宫。
“站住。”秦云谣的前脚刚迈出门槛,门口的侍卫便叫住了她。
秦云谣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露馅的地方,更慌了:难道是自己的妆还不够逼真?还是说脸上糊的那层黑不溜秋的东西掉下来了?不对,不可能,若是妆掉下来了,自己也摸得出来……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秦云谣几乎把所有可能的情况设想了一遍,最坏的情况,大不了撒丫子跑还不成吗!
她银牙一咬,把心一横,回过头去,冷冷地盯着左右的侍卫,也不说话,就这么用蔑视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说话太容易露馅了。
俩守卫刚刚还在想着承叶公主有些不对劲,被这么冷冰冰地瞪了一眼,马上把肚子里的怀疑咽了回去,赶紧赔着笑脸道:“这……这天黑又风大的,您还得多注意身子骨呢。”
秦云谣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会他们,收回目光,身影融进了夜色之中。
吃过一回迷路的亏,秦云谣这回可是学乖了。现在自己是一副丫鬟的模样,不认得路总认得问路,嘴甜一点,碰见路上那些耻高气扬的管事女官,问几句话也就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一路兜兜转转,最后到了一处冷清的宫殿门口。
说这宫殿冷清是有原因的,一路上走来,哪一处的宫里不是烛火通明的?这处倒好,也就门口象征性地挂了两盏灯笼,里面一片漆黑,连个丫鬟的影子都看不见,要不是那巨大的牌匾上清晰地写着“永乐宫”三个字,秦云谣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的谨贤皇后居住的行宫。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被废黜、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过得竟是如此凄惨,叫人唏嘘不已。
秦云谣离开乾清宫,最想去的地方,便是这永乐宫了。听司白说起当年废黜皇后、改立悯妃为后一事,她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既然谨贤皇后如此贤能,又不曾犯什么过错,那就不会招致这等待遇。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犯了错,先帝也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废后。
一个大胆的揣测在秦云谣的心头升起:恐怕当年的废黜一事,是由悯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一首操办起来的。
“呸呸呸!我这是打算多管哪门子的闲事啊……”秦云谣自嘲了一番,收了收管闲事的心。她愤愤然揭下脸上一堆黏糊糊的东西,揉了揉头发,向着永乐宫进发,暗自思量道,谁当皇后和自己没关系,只要关心那对翡翠玉龙凤就好。既然太子死了,那这对龙凤的下落,只能去问皇后了。
听司白把那对翡翠玉龙凤描述得犹如仙家宝贝,她早就心痒起来了。宝贝是用来干嘛的?宝贝当然是拿来招贼的!如今有她秦云谣在此,是宝贝那就别想跑。
就在秦云谣的身影完全进入永乐宫之后,她原先站立的地方,隐隐约约地闪烁起了一团像砂砾般的蓝色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