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并没能拿回来。”
时隔半年，当吴婷再次见到莫天飞时，她情不自禁地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什么？”莫天飞还在为终于能向吴婷交代她半年前那个委托的结果而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没通过气管，就被吴婷的这句话一下子给全部压了回去。
大岛历2月4号，2月的大岛是干旱的季节，这个月的蝉叫的总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嘶哑。蓝天白云红日当头，干燥闷热。
整整一个月被天天暴晒在这蓝垠赤红下，即便是对天空有无限热爱的莫天飞也不禁感到了头晕脑花，无法思考。
尤其是在这酷热干燥中再加上吴婷那斜视过来的视线。
“所以说，你到底觉得我把什么落在了中心起源岛？”莫天飞感到自己的体力无由地快速流失，烦闷的情绪正在敲打这他的耐心，于是拉过身边的木椅坐下。
“在人家家里就不能客气一点吗。。。”吴婷的视线斜得更厉害了，却并没有让莫天飞站起来的意思。
莫天飞叹了口气，“这不是你家好么，这只是不归海峡上的一个小木屋而已。”
吴婷嘴角弯起了一抹微笑，转头看向前方的小木窗，正对红灯3号区的不归海峡，这全木质的小屋里，唯一一扇窗子。窗外的阳光洒进屋内，既可以看到不归海峡突出的崖尖，又可以眺望天海一线。
“话说这个小屋到底是什么时候造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莫天飞道。
吴婷的视线转了过来，略略刺痛地扎在莫天飞身上，“那是因为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所以不知不觉原本我的作画望天宝地，就这么被你强行征去了？”莫天飞略有些恼怒地撅起嘴巴。
“那是因为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吴婷再次用刚才的答案回答了莫天飞。
莫天飞也顺着吴婷刚才的视线方向看向小木窗外，看着那熟悉的海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本烦闷的心，又添一份苦涩。
“总而言之，我已经完成了你的委托，中心起源岛上已经没有人类了。”莫天飞逼着自己转回头来，报告似地说道。
“天飞，”吴婷的视线灼热到可怕，“你为什么不说，我已经将中心起源岛上的人类全都带回来了呢？”
“什么？”莫天飞心中泛起了一丝诧异。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些被带回来的人类应该怎么处理呢？”吴婷继续问道。
“。。。”莫天飞哑口无言。
“对于我没有考虑周到的委托，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吴婷。。。”
“天飞，你隐藏了什么？”吴婷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我。。。”莫天飞双拳紧握，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把资料的事情告诉吴婷。
“不过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吴婷道，“我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莫天飞连忙问道。
吴婷白了他一眼，“又是所谓的我只是旁观，但我还是很好奇吗？真是。。。你真该一辈子待在中心起源岛上的！”
“额。”莫天飞语塞。
或许是看出了莫天飞的尴尬，吴婷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质问下去。
“不管过程如何，你还是完成了我的委托，做为回报，我会将我知道的秘密告诉你，关于定罪系统的秘密。”
莫天飞静静地看着吴婷，等待着下文，然而吴婷却站起身，慢步到了那小窗前。双手搁在床沿上，吴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海风吹起，今天的阳光也很灿烂。
“天飞，我如果告诉你，定罪系统其实是人，你会惊讶吗？”
为浪声充盈的小屋带来些许喧闹的，是吴婷的话语。
莫天飞只觉得浑身一冷，衣服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黏在了身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黏合剂是他的冷汗。
“人？难不成也是拥有特殊能力的？比如身体里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石头？”莫天飞在一瞬间只能联想到政部也拥有了类似全能兵的特殊人类这一完全禁不起推敲的可能性。
“呵，怎么可能。要是政部也有了全能兵，科学部哪会那么猖狂。”吴婷笑着耸了耸肩膀，“定罪系统的天罚雷击，那并不是人类的力量，只是通过高能量输出来形成的雷击。我指的定罪系统是人，指的是说定罪系统的中枢电脑，是人。而不是字面上的电脑。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莫天飞呆呆地看着吴婷，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
“定罪系统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整个大岛，这需要多少的运算量，人类怎么可能。。。”
“可以啊~”吴婷露出了眯眯眼微笑，“普通人的大脑，尽其一生也只能开发10%左右。而神秘人跟我说，科学部筛选全能兵的候补者的条件之一就是要那个婴儿天生已有30%，那样才会出现成功与理想晶石融合的可能性。理想晶石才要求30%，你认为要是人的大脑被开发到100%，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就是说，定罪系统的中枢，是一个大脑被开发到100%的人？可是婴儿的出生都必须经过科学部，科学部又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厉害的婴儿？”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吴婷目光笔直地扫视着莫天飞，“为什么你会认为政部一定要听令于科学部，把所有出生的孩子都交给科学部填写出生表呢？”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没有出生表的话，将来无法正常生。。。活。”莫天飞顿住了，没有任何的预兆，他原本迷茫的双眼逐渐变得锐利数十秒钟后，莫天飞自己给出了正确答案，“不，因为这些孩子永远不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吴婷点了点头，“科学部的全能兵是真正天生的天才，而政部的定罪系统，不需要天才。谁都行，如果能力能高一点的话最好，高不了也无所谓。因为开发脑容量，这才是政部的最大也是最后的手中剑。”
“可是，100%的脑容量什么的，那不是大脑会受不了吗？”莫天飞问道。
“当然会受不了。所以称为中枢的孩子寿命都很短。所有政部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候选者，每天进行自然开发，一旦到了10%，如果可以被政部人为开发。而普通人的10%，大概能撑1年左右，然后就得换人了。”吴婷面无表情地说着，只是趴在窗沿上的双臂，被她的手抓得很红。
“1年？然后就死了？”
“对。”
“可是。。。这也太。。。”明明心中扭一坨麻，但却找不到言语来阐述，莫天飞低下了头。
“我并不是来向你诉说政部的恶行的。”吴婷站直了身体，转向莫天飞，然后伸出她的玉手，捧起了莫天飞低下去的脸，“我是来告诉你，我们政部快要完了这件事的。”
“什么？”莫天飞惊得立刻抬起了头。
“不是现在，但是很快。”吴婷这回是真的冷面平淡地说着，“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开发脑容量后的人体加强并不完善，所以必须每1到2年就要更换中枢。可是，根据政部的资料显示，政部已经将近22年没有更换过核心了。你觉得，这正常吗？”
“22年？”莫天飞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无法冷静下来，各种情报的轰炸让他忽然觉得吴婷就是个行走的三观毁坏机。
“根据计算，若有人能坚持长达22年还不死，那么，他必须得要天生大脑开发度超过70%。然而这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数字。”
“天生超过70%。。。”莫天飞将这句话轻轻地重复了几遍，也不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要像吴婷表示他听进了吴婷的话。
忽然，莫天飞脑中闪过了某种念头，只是那个想法惊得他一下子完全乱了头绪。
“等等等，吴婷，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莫天飞捂着自己的额头，向吴婷连连摆手。
“天飞，说吧，我很想知道，你所谓的可怕的东西。”吴婷温柔地冲着莫天飞微笑。
莫天飞长长地出了几口气，然后又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开口，“难道，会是全能兵？一个原本就有30%以上天才，再加上身体里融合着能够超大幅度提升自身能力的理想晶石。一边依靠理想晶石修复一边坚持。。。吗？”莫天飞最终没能说出那句“坚持22年被当作超级电脑使用”的残忍话语。
“天飞，很巧的是，你所谓的可怕的东西真是我所想的。至于我们所想的正确性。。。”吴婷看向莫天飞，“我很遗憾的表示，或许异常的大。”
“科学部不知道这件事？”
“谁知道呢，至少我跟那个神秘人提这件事，他就非常反常地各种扯开话题。”
“这。。。”莫天飞皱眉，“神秘人的目的至今未知。谁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别人，如果不是有恩于人，那就是有利益可得，如果不是有利益可得，那就是有共通目的。”
听到目的一词，吴婷难得露出了些许唏嘘的表情，“我只恐怕，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反，却不相同。”
“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中枢和柯兰草关系密切吗？我指的并不是现中枢是全能兵这件事。而是更密切的关系。”
“对，但我想说的，因为我见过那位活了22年的中枢，”吴婷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良久才继续开口，“他有着一张和柯兰草一模一样的脸。”
“什么！”莫天飞已经数不清楚，这到底是他今天说出的第几个什么，产生过的第几次差异的情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