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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被颜洛神称之为“危月”的飞燕化作巨大凶禽,振动双翅,载着三人于苍茫大地上横空而过。
邵伦到底只是开窍境的小修士,远未脱胎换骨,达到餐霞饮露的洞天辟谷境界。他于碧绿长瓶之中便以芥子袋里的花草为食,一连小半月,体内大荒中那百道金色泉眼已积蓄了澎湃灵蕴。
一百道窍,白色灵蕴拍打金色泉眼,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让打算在归程中画几张符篆傍身的邵伦惊喜之余,便将符笔等物收了起来,抓出一把花草,开始准备冲击开窍境第三层瓶颈。
开窍境共分十三层,每三层又分一小境界。邵伦以往进阶看似糊里糊涂,实则水到渠成,窍中灵蕴满了便自行突破,但这次冲击第三层却模模糊糊中遭遇了阻碍。
但他此刻毕竟不像是在九天宫那般独自摸索着无人指点,身边两女皆是洞天境的修士,又有颜洛神这等样博古通今的大才,只稍稍点拨两句,邵伦便能立即抓住重点。
他在九天宫内,多被孙有为骂作木讷呆傻之辈,却是因为他从内心里就惧怕那位师姐的生父,但凡面对,便不禁矮了个头,哪敢大声言语?这与师徒之间上下尊卑无关,仅是因为他是她的老子。
但纵观邵伦半尺尖刀杀‘仙人’,西出留下城,以及后来所遭遇的一系列事情,不是心思聪颖之辈哪能活到现在?
邵伦他一点就透,颜洛神轻飘飘两句话就让他大受裨益。他当即抓住一把花草囫囵塞入嘴中,一边咀嚼灵蕴,一边沉下心神去体会从开窍境第一层到第三层那些微妙感悟,以达到温故知新的效果,去其糟糠,取其之精。
颜洛神扫视四方,警戒之余回头瞥了他一眼,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是讶然。她双眉轻颦,低声问道:“你确定,他有一百道窍?”
陈玉环轻轻点头,说道:“在燕地时听闻九天宫围捕门下一名百窍弟子。恩公他既然会九天宫镇派法典,不是那名百窍者还能是谁?”
她说着话,也不禁一阵唏嘘。古来双窍者就已是世所罕见了,何曾听闻过有人开了百窍还能一路修行的?
颜洛神沉默许久,看了眼正闭眼冲击着瓶颈的邵伦,忽而一笑,道:“既已是开窍境第四层的百窍者,缘何还要围杀?便是学了九天谱又如何?岂不更好!我看啊,九天宫不仅是失其法典,更失一件‘重宝’啊!”
陈玉环苦笑,不再接话。九天宫未来如何,又与她有何干系?
…
燕地虽不似楚地那般位处南川正中,但相比而言,前者聚集的修仙者却要多过后者数倍不止。其中缘由,怕是要归咎在楚地之中一家独大的中南李家头上。
和划分疆域称王称霸的中南李家不同,九天宫虽有和其抗衡之力,但传承万年,门下多是淡泊之辈,没那争名之意,仅是闭门法道,只求封神化仙。
如此,致使燕地往来修士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却无人管理,使得各大小修仙门派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淡淡灵气弥漫中,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穿梭于人群之中,她们俱在臂上缠有红袖,或端着放有玉瓶的托盘,或提着灵气浓郁的奇珍异宝,步履匆匆,极为忙碌。
坊市中来往修士多有垂涎者,望着那些满满一托盘灵蕴或异宝,双眼放光,却是只有贼心生不出贼胆来。
几年前这家坊市刚成立之时,曾有燕地大寇前来劫掠,之后经过如何虽没有外传。但坊市中的常客却于第二天发现那家伙被挂在城门口,一杆金光长箭直接从他口中穿过,死死钉在城墙上,却没有当即丧命,也能呜咽,就是动弹不得,一直两个多月后才凄惨而亡。
有此前车之鉴,便是眼前灵蕴堆积成河,又有多少人还敢以命尝试?
燕地,红袖香坊,修仙者集市。
一只飞燕低空盘旋,轻鸣一声之后落在一家商铺旗招子上,往来修士随意瞥了一眼,皆没在意。
然而,过不多久,却见一群缠着红袖的女子再不施那盈盈碎步,脚下黄芒闪烁,径直奔了过来。
“是……公主!”
这些经营红袖坊的女子们看了眼那只飞燕,随即齐齐向坊市城门洞行去。
邵伦一路风尘仆仆,入得坊市之后却并没有采购所需之物,双眼来回扫视,警惕到了极点。
“怎么,你仇人挺多?”红衣女子走马观花,瞧瞧这又瞅瞅那儿,见他如此,不禁促狭一笑。
“你明知道九天宫正四下捉拿于我,又为何带我们来燕地?!”邵伦立住脚,双眉紧蹙,有些生气。
颜洛神不说话,忽然转过身,面上笑意渐敛,高高举起一只玉手。
一群臂上缠着红袖的女子疾掠至此,三五十人,气机流露多是开窍境大圆满修士,更有几人已修至洞天。
邵伦一惊,下意识向后退出一步。
颜洛神面容一整,正色道:“取五千豆灵蕴来。”
“是!”
当即有女修转身向来路疾掠而去。
不多会儿,颜洛神手捧五只一千豆制的玉瓶,上前一步递与陈玉环,说道:“说好了的,五千豆。”
陈玉环正惊愕间,邵伦抬起胳膊肘撞了撞她,低下声说道:“看她财大气粗的,不要白不要!”
颜洛神轻笑一声,五只玉瓶直接塞进陈玉环怀中,继而面色一正,说道:“好了,这儿毕竟是凶险之地,我就不多留二位了,免得有人说我心存歹意。”
邵伦面色一红,自然听得出她在挖苦自己,正不知如何回应,就见陈玉环也不做作,将那五千豆灵蕴一并收下后做个短揖,道:“那就此别过,望请珍重。”
颜洛神挥了挥手,随即在一群女子簇拥中转身向坊市内而去。
“走啦?”陈玉环在后喊道。
邵伦怔了怔,心底忽而升起一股惆怅。
陈玉环眨了眨眼,看向那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红衣靓影,低声问道:“恩公,莫不是喜欢上了?”
邵伦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握紧腰间那柄黝黑木剑,继而再不说话,转身就朝外走去。
“公主,万圣门来人了。”坊市中,一名女子斟酌言辞,颇有些小心地说道。
“我知道。”颜洛神深吸口气,抬头向上,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