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更像是一个重击,让赵钺正面受迫,措手不及。
卢文涛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告诉他,婧儿势必要去和亲,而他们两人之间——不再会有任何可能!
作为婧儿的双亲,一个在半刻之前还在对自己说要将婧儿许配给他,而这一刻,另一个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那不可能!这就像是先给他一颗糖之后再赏一巴掌一样,让人难以消化。
而一旁,蒋氏也是大吃一惊:“侯爷,婧儿怎么能去和亲?”
“那为何倾雪能,婧儿就不能?”卢文涛瞪了蒋氏一眼。
蒋氏知道疼女儿,难道自己就不知道心疼了?可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大王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倾雪身上,谁都知道大王好-色成性,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倾雪陷入深渊。婧儿是他的宝贝女儿,倾雪照样是他掌心的一块儿肉,他又岂能如此偏颇。
再者,丞相大人既然主张将婧儿送往洛城,那他便是已然有了应对之策,婧儿此番前往,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更何况……卢文涛朝赵钺看了一眼,眸光渐深,他心里还有另外的打算。
“可是……”卢文涛再如何义正言辞,蒋氏也是不会同意将卢倾婧送往那蛮荒之地的。
“好了,都不用再说了。”卢文涛起身,抬手打断了蒋氏的话,带着满身的风尘往厅外走去。在经过赵钺身边时,卢文涛突然驻足,沉声道,“你跟我来。”
卢文涛在赵钺跟前少有威严,今日却是几番反常,赵钺猜测到卢文涛应当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得太透彻,此时见他招呼自己,当即便与蒋氏微微颔首,转身便随着卢文涛走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蒋氏心中七上八下。她原本以为将婧儿许配给赵钺便会没事,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想着卢文涛方才不容置疑的话,蒋氏眉头皱起,坐在官帽椅上一言不发。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入冬的夜晚总是会黑得很早,这才到酉时,天色便暗沉了下来。
花厅内晚膳早已准备好,因着今日卢文涛回府,暂且将烦心事压在心底,蒋氏早早便偕同阖家女眷在花厅内等着。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卢文涛才带着赵钺姗姗来迟。
“侯爷。”见他进来,蒋氏忙是起身相迎,肖氏等人见状也当即起了身。
卢文涛环视了一眼餐桌边上的人,却忽而眉头一皱:“婧儿呢?”
“回侯爷,郡主将自己关在芳华院。奴婢去传膳的时候,春莺姐姐在门外守着,说是郡主不愿过来用膳。”窄门内侧,一名身着浅碧色丫鬟服饰的小姑娘低头回话,一五一十地向卢文涛禀报着。但是有一点她没敢说,当时她进了芳华院,是站在房门处不远说话的,她隐约听到屋子里头有哭声,因春莺不让她靠得太近,她也听得不大真切。
听了这小丫鬟的禀报,卢文涛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但看了一眼身侧的蒋氏,顿时又狠下心来,哼了一声,怒道:“既然不愿意过来,你便吩咐厨房送一些去,吃不吃随她。”说罢,便往主座坐席间走去。
闻声,肖氏与卢倾薇面面相觑,不免觉得意外。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才回府就像吃了枪药一样。这还没什么,可这永宁侯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侯爷素来最为疼宠大房生的三丫头,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今日竟然破天荒的闹了这么一出,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不理会其余人的反应,卢文涛抬眼见赵钺还站在餐桌范围以外,便朝他道:“卢某管教不严,让少将军见笑了。”说着,手臂一划便指向自己左侧空出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少将军不必客气。”
肖氏等人似乎这才注意到花厅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赵钺,不由得眼前一亮。尤其是卢倾薇,那眼神儿就仿若**已久的恶狼见到肥嫩可口的小羊一样,两眼泛着绿光。
好英俊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却又不失英气。方才爹爹叫他什么?少将军?!想到这里,卢倾薇简直就像捡到了稀世珍宝一样,上上下下又将赵钺打量了一遍。看他的样子也才二十出头,竟然就封了将军!由此可见,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能被他看上,那岂不是摇身一变成凤凰了,以后莫说是侯府里那些人不敢轻瞧她,就连将军府里的人都要为她马首是瞻了吧!
卢倾薇越想便越是蠢蠢欲动,偶尔抬头看几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赵钺,见他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激动得连手中的银箸都不知道怎么使了。
从卢文涛招呼自己开始,赵钺便察觉到有一道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先前他道没怎么注意,可现在,那道视线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愈发的大胆热烈了一些,让他觉得万分不舒服。抬眼向那道视线的源头看去,却见对面的女人满脸忸怩,间或抬眉向自己的方向窥视一眼,状似娇羞却又十分做作。
赵钺皱了皱眉,对此甚感不满。不知不觉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的看向座旁的卢文涛。
察觉到赵钺行为异常,卢文涛亦是不解。可当他看到肖氏身旁的卢倾薇时,便瞬间恍然大悟了,也总算是了解到赵钺为何连饭都吃不下。
这一看,蒋氏心里也是明白了。看着卢倾薇皱了皱眉,心中有诸多不满。
“啪。”卢文涛脸色一沉,狠狠地将手中的银箸拍在桌面上,惊得斜对面仍心花怒放的卢倾薇一惊,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便落在地上。
惊惶未定地看向一脸气愤的卢文涛,卢倾薇尚未自知。
“丢人现眼。”骂了这么一句,卢文涛便不想再费口舌,但脸色依旧黑沉如墨。
肖氏只觉得自己脸上燥得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卢倾薇,一把扯下她还扬在半空的手,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现在有外人在,她对卢倾薇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这份由自己女儿带来的羞愤,她也只有闷声受着了。
好容易熬过了晚膳,不等卢文涛开口,肖氏便拉着卢倾薇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