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先是卢文涛出师不利,如今卢倾雪才刚入宫便又被变相囚禁在深宫,在接到消息之后,蒋氏因一时急火攻心,再度卧床不起。
再次变故,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永宁侯府后院儿,卢倾薇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正往琳琅院的方向去。
今日非是有什么大好的喜事儿,卢倾薇却是传了一身大红色的罗裙,及其张扬。衣袖、前襟、袍角皆是金色镶边儿,衣上勾勒着朵朵绽放的牡丹,繁复层叠,开得热烈;足上是一双同色的绣鞋,缎子面儿上用珊瑚珠配着尽显也是绣的牡丹,线条细腻手工精致。然,卢倾薇似乎是嫌这样的着装还不够精美,满头发簪与步摇,只消一个轻微的动作便可听到那些珠铃儿在她头上摇来晃去的声音。
一路穿过两间垂花门楼,三面抄手游廊,卢倾薇走到中院。甬路上,来往的丫鬟下人可不少,见着打扮如此夸张的卢倾薇都忍不住纷纷皱眉。任谁,心中都会有些不好的想法。
这大小姐今儿是怎么了,夫人正病着呢,她却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庶出就是庶出,连半点规矩都不懂!
卢倾薇可不管这些,见丫鬟家丁们都看着自己,下巴扬得更高了些。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炫耀!
身为永宁侯府的下人,没有几两心思怎么在这后院混下去。当即便有人与卢倾薇行了一礼,见她离去之后便往长宁院去了。
自尊心得到满足,卢倾薇继而带着身后的几名丫鬟一拐弯儿便入了琳琅院。整个院落花团锦簇,半点儿没有因着进入初冬而变得萧条的样子。
院子里的扫洒丫鬟们见来人是卢倾薇,轻易不敢得罪,放下手上的活计便朝她行起礼来。
屋子里,肖氏正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丫鬟们发服侍,听着外面的动静,抬了抬手,顿时有人将她从榻上扶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仪容,再抬眼时,便见着卢倾薇一脸明媚的笑意步入了屋内。
“娘,你这屋子里熏得什么香这么好闻?”仰着脸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卢倾薇问道。
“你爹早些日子带回来的迦南,你要是喜欢便拿一点回去,为娘这里可也不多。”肖氏说着话,扭过头示意人与卢倾薇取了一些过来。果真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锦囊!
卢倾薇撇了撇嘴,不免觉得肖氏小气。她前两天过来的时候分明见着还有好些呢!
见状,肖氏挥了挥手,转眼间,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
肖氏也知卢倾薇心里不满意,却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见她脸色讪讪的,笑道:“你这两天还为老二入京的事生闷气?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今怎样,听说那小-贱-人被拘禁深宫了,你可就不羡慕了吧!”语毕,肖氏笑着嗔了卢倾薇一眼。
听了肖氏的话,卢倾薇眉眼淡扫,笑容轻蔑:“我道她怎么还有这等运气!”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卢倾薇继续道,“她还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是异想天开!”
挤兑了卢倾雪几句,卢倾薇心中总算是好受了许多。那天顾兆炎带来大王诏令封卢倾雪为安宁公主,并即刻接回了洛城,可将她气得好几日没睡好觉。如今,听到卢倾雪被指假冒并因此拘禁宫中,卢倾薇便一阵心花怒放,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不少。
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过片刻卢倾薇便又变了脸色。
见状,肖氏皱了皱眉,看着她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卢倾薇猛然转头,满头的朱钗步摇顿时叮铃作响。
看着肖氏,卢倾薇不安道:“都说大王喜好女-色,万一那贱丫头因祸得福做了后-宫娘娘,那岂不是……”
闻言,肖氏皱眉思忖片刻。薇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卢倾雪那丫头生得貌美动人,这留在宫中万一要是被大王看上了,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眼见肖氏眉头越锁越紧,卢倾薇心中的不安便又扩散了几分。连娘都觉得这事万分有可能了!要是卢倾雪真的做了大王的妃子,那地位岂不是在她之上了?连带着卢倾月那小丫头的地位也将跟着鸡犬升天,这样一来,她在侯府还有何立身之地?越想,卢倾薇心中便越是气愤。
“不会的。”许久,肖氏才摇了摇头,拍着卢倾薇的手背宽慰了一句。
见她欲反驳,肖氏又道:“依我看啊,就算大王有意收了她,她也未必会从。”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她难道还会拒绝了不成!”哼,她就不信卢倾雪那坏丫头面对大王会不动心,毕竟这往后了说,可就是有权有势的娘娘了,那身份可怎么也要比侯府里的小庶女要强!
闻言,肖氏也不大确定起来,毕竟,这登龙门的事儿可是千载难求。虽说卢倾雪平日里不像是那般会攀龙附凤之人,可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了,她难道还会不心动?由此一来,她们琳琅院在侯府内就很难立足了!
琳琅院这头气氛突然冷凝,长宁院却也沉闷得厉害。
听了下人的小报告,蒋氏也懒得去管卢倾薇。二房的素来如此,她管了也是白搭,只要她们做的事情非是有损侯府利益,蒋氏对肖氏母女二人的所作所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倾婧正想说几句,却听到春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小姐,外头来人了。”
卢倾婧觉得奇怪,春莺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欣喜之意。莫非,外面来的是很重要之人?
一想到这里,卢倾婧便也不坐了,从杌凳上坐了起来,与蒋氏示意之后亲自到外屋去开门。
屋外,春莺脸上藏不住的欣喜,卢倾婧见此皱了皱眉。春莺做事向来沉稳,鲜少见她欢喜成这样子的,这外头究竟是来了怎么个不得了的人了。
“春莺,是……”
不等她问完,春莺便忍不住抢着回答道:“小姐,是少将军,少将军!”因着激动,春莺上前便抓起了卢倾婧刚落下的手,一张容色平凡的鹅蛋脸因激动有些泛红。
此时,卢倾婧却管不住她后面说的是什么了,在她听到“少将军”三个字时,她便觉得一阵恍惚,春莺欣喜的面容也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逐渐模糊了起来。在她面前,只剩下一道道刺眼的光线,晃花了她的眼。
周围素白的世界,便只剩下一个声音——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