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小玉神色也轻松许多，高兴道：“多谢祁柳姐姐了。”
祁柳见她对刚才里面发生的情况毫不在意，转眼即忘，紧绷的神经便宽松不少，问道：“谢我做什么？”
小玉吸了吸鼻子，向后面的会客厅觑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谢谢姐姐把我带出来啊，刚刚师兄也在，吓死我了。”说罢，还拍拍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祁柳讶道：“怎么这么怕你师兄，我看年公子性子沉定，还会打你不成？”
这时已出了门门，小玉放开祁柳胳膊，跳到身前，声音调高许多：“师兄倒是从不打我，可姐姐你不知道，他唠叨起来，比打人可怕多了。”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姐姐叫师兄‘年大哥’就可以了，他一般不让别人叫他‘公子’‘大侠’之类的。”
祁柳称好应下，好奇的问道：“年大哥他怎么唠叨你啊？”
小玉皱起眉头，撅嘴道：“师兄老问我清心诀练到第几重了，有没有每日练功，要有一日懈怠，便给我讲大道理，说秋离一门的未来就担在我身上。我若不用功，如何对得起在平明山上覆灭的前辈侠士们。”
小玉与年弓同为秋离一门师兄妹，小玉为秋离门现任掌门的唯一明珠。秋离门虽不大，门下弟子也不多，可在江湖也算声名赫赫，全靠秋离的镇门之宝——清心诀。
祁柳先是暗叹早猜到年弓是忠犬属性，没看出还是走操心路线的男配，就这么感叹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消化小玉话里的信息。
小玉前面的话先不提，平明顶之战倒是勾起她脑中的一些记忆。
江湖武林里向来暗潮汹涌，风波叠起，大大小小的死伤案不胜其数。但若提起让整个江湖为之震惊的惨案，唯有发生在12年前的平明顶之战。
平明顶之战起先不过是俗套的正道围攻魔道的剧情，正道九大门派联合，攻上魔道的老巢平明山，本来是成功在即，眼看魔道将要全灭的时候，突然有意外出现，本就血流成河的平明山几乎变成人间地狱，各大门派掌门长老，精英弟子几乎覆灭，仅数人生还。
平明山惨案的具体经过世人难窥，生还者不是归隐山林，就是不愿赘述。总之江湖经此一劫，几年都没能缓过来，一些参战门派就此一蹶不振，甚至销声匿迹。
秋离当年贵为九大门派之一，虽不至于沦落，但也没有当日的地位了。
祁柳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常有老人道：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自己虽然穿越，但没有多大野心，能守得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半途上，小玉就告别回山上了。祁柳第一次独自在门内建筑间行走，长街小巷看起来格外幽深，好在她记性不错，左转右转竟然没掉向也没迷路。
走回居所柳阁时，祁柳还在思索平明山之事，感叹之时一抬头，看到一人在门口，披着暗色披风，远远地望向这里，衣角和发丝在寒风里纷飞，看着格外萧索。
青衣墨发，正是顾言。
祁柳不作他想，快步走向前去，着急道：“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这么冷，万一着风寒了怎么办？”
顾言估计是站了许久，嘴唇都有些发白，定定的看着祁柳，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祁柳叫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的有些莫名脸红，手上还握着顾言的一双冷手，嘴上却不知再说什么好。
两人在那杵了一会儿，祁柳才听顾言弱弱的开口：“…等…等你。”
祁柳一时没听清楚，刚要问什么，顾言就又重复了一遍，仍有些结巴，声音却坚定许多：“我。在这，等你。”
祁柳心里一震，看着顾言眼睛上的睫毛一颤一颤，愣了一下。
一股热流从两人相握的手上往四肢百骸奔去，即使身边寒风阵阵，祁柳却觉得浑身却暖和不已。忽又想起刚才的念头，感慨怪不得那么多帝王都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将来若是为了顾言，放弃低调安稳算什么，就算刀山火海，她说不定也就闯下去了。
祁柳觉得眼睛有些湿湿的，轻轻吸了吸鼻子，才道：“等我做什么，还能跑了不成，快进屋里去，手都冰了。”
暗音听见动静走出来，看祁柳拉着顾言，便愧疚道：“顾公子非要说在这等殿主，奴婢怎么劝也不成。是奴婢失职了。”
祁柳摆摆手让暗音不必自责。顾言平时里看着呆呆软软的，真执拗起来，就像金石般，谁也啃不动，劝不下。就算是她，也只是望石兴叹。
拉着人进了阁内，暖意扑面而来，祁柳这才松开手，帮顾言摘下披风，让他坐到炭炉旁边暖暖。
顾言闻言便乖巧的坐在炭炉边的凳子上，姿势端正无比，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看着祁柳。
祁柳正整理着身上衣着，看顾言这样，便随口笑道：“看我什么呢，这么入神。”
往日里祁柳和顾言交流几乎都是祁柳的自问自答，祁柳这次也不过是开句玩笑，没成想顾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认真答道：“看。你好。好看。”
祁柳手一顿，惊讶的看着顾言。
今日顾言性情变了不少，不仅话多了许多，对祁柳的依赖也更加明显。
祁柳早就想好，若顾言一直是心智未开，孩童心态，她便不强求顾言恢复神智，但要顾言有些康复苗头，为了他以后生活着想，她定要全力相助的。
祁柳放下披风，走到顾言身边坐下，一边拨弄着炉中炭火，一边轻声问道：“小言今日讲了许多话，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祁柳有点紧张，可顾言此时却偏偏掉了链子，抿着嘴低头看着炉中的火光发呆，像是浑然不觉祁柳的问话。
祁柳耐心的等了一会，见顾言仍是一言不发，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压着不显。即使顾言不说，祁柳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极为敏感，一点点的失措，都会让顾言离自己更远。
祁柳叹了口气，来日方长，顾言的事，急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