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说:“A,你怎么来我们家了?你不知道我不欢迎你吗?”
“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笑话!”我冷哼了一声,回自己房间了。我告诉自己,像她那样的人,叫A已经很礼貌了。我都没有叫A后面那个字母。
母亲走后,我也开始变了。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假。感觉每一个人都不再爱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开始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把学校弄得鸡飞狗跳。是,我开始变得很叛逆。我要让世界看到我的存在。
他们终于开始烦了,把我送入了私立学校。进校第一天,我就把老师的眼镜打翻在地,看着她到处找眼镜的样子哈哈大笑。我就是要做给家人看,他们的束手无策让我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学校是说什么都不要我的。我也不知他们采取了何种手段,硬是把我塞进了这所远离三石村的私立学校。
在学校里,我不好好读书,带头起哄。故意把饭卡丢到厕所里,然后再向家里要钱。和同学打架,甚至经常被打到头破血流。小小年纪的我已是派出所的常客,检查也是写了一摞又一摞。
无奈的家人最终把我接回了村里,严加管教。或者说,根本就是对我不报任何希望了。只盼着我不要闯祸就好。
父亲工作很累,我是知道的。那天,在我回到村里的第一天。他陷在沙发里,很疲惫的样子,手里捏着烟。我低头站在他面前,我又在学校惹是生非了。
他说:“然然也是大孩子了,知道爸爸每天在为谁忙吗?”
我不说话,却傲慢地仰起了头。我觉得,他不配和我讲大道理。
“你这个样子,妈妈知道了会伤心的。”妈妈?他还记得妈妈?不过是用来感化我的工具罢了。
“哎。”他长叹一口气,“都是爸爸不好,没有教育好你。”
父亲起身离开了,家里家外都有他忙不完的工作。他一直都是这样地生活着,好像对于他,能控制的了的只有他自己,别人做出多么过分的事都是不为过的。
奶奶是我童年中最大的对手,也给予了我最多的快感。我所有的叛逆都是做给他们看的,而奶奶是反应最为强烈的。
她适时地出现在了父亲面前,汇报我在学校的种种不良行为,而且鼓动父亲对我棍棒教育:“不打不成器啊。这兔崽子和你小时候不一样,该打!”
一向沉默的父亲终于对我无法无天的行为有所表示了。他掐灭了烟头,把我按倒在床上,一顿暴打。奶奶如配音演员似的在一旁配音:“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说,以后敢不敢了?说!”
我咬着牙,死死地抓着床单,就是不说。父亲停下了手,我提起裤子就跑:“我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
我真的去那样想了。我是亲生的吗?打我打这么狠,现在我连坐都不能坐了。我爬在村头的小河边,一个人伤心。
我想起了妈妈的话。
“你一定要听话,听大人的话。这样,妈妈才走得放心。”
可是,妈妈,然然想你啊!然然想妈妈的时候就会恨他们,恨他们无缘无故赶妈妈走,恨到极点就会想报复。然然不想做坏孩子,可然然已经成了坏孩子。然然不会背叛妈妈,所以,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今天,是我从私立学校回来的第一天。我是被学校开除的,家人也不再为我向学校求情。我回家第一天就挨了父亲的揍,心里很不爽。而且,还又要多面对一位敌人,我的继母。正思索,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头,居然是我的敌人。
“然然,一个人啊!”
“假惺惺!”我冲她骂到,其实挺好奇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拖着疼得麻的屁股,朝村子更深的地方走去。
“你还准备走多远,家里人会担心的。”
“你想表达你很关心我,不用拐弯抹角。我是不会相信的。”
她跟了我很久,她说她要说要对我负责。我听着像个笑话。夺走了我的妈妈,要对我负责?
一路上,我都不搭理她。我们的话极少,就像是顺路而行的陌生人。甚至,比不上陌生人。陌生人不会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如果最讨厌的人跟在你的背后,谁都会感觉不自在。
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家。她告诉奶奶,带我去玩了。我也不想再反驳。走了一天,我也累了。面对这样会做事的女人,我想,只会玩到自己头破血流吧。
妈妈,你恨她吗?我恨她。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她在我的生活中是那样地格格不入。她每天都做很丰盛的饭菜,我从来不吃,即使奶奶的饭菜再难以下咽。我也从不会和她一起睡觉,即使奶奶的鼾声再大。甚至去学校接我,我也将她一把推开。她给我买的新书包,我用剪刀剪成碎片,然后,背着奶奶粗布做的背包。她还会经常给我些零花钱,我总是一把抢过。因为,我需要钱。是因为没有钱,妈妈才把我留在这里的。
我把继母给的钱偷偷攒了起来。收集到一个小陶罐里,然后暂存在学校附近一个小胡同的烂木头堆里。我也深知这样不安全,但相比被家人发现,这样显然安全多了。
我在村里又上了几天课,几乎把老师气得半死。我没有一天会发慈悲做作业,没有一天上课是安稳的。老师特意组织了一帮一的活动。负责帮助我学习的是一个叫程末末的女孩。
她的成绩很好,很爱学习。我的到来,成了她最为头疼的事情。她会很光明正大地给我打小报告。我从不在意。最后,她决定向我的家长汇报情况。我很高兴地说:“好啊!欢迎欢迎!”于是,我们便约定了日子。那时,她会向我的家人汇报关于我的种种劣迹。
那天,听说有同学要来了,奶奶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我故意和末末坐得很近,不住得往她碗里夹菜。
“沈悠然,你把我当猪啊!夹这么多菜!”
我嘿嘿一笑,认真地吃自己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