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河无语。
突然,数道响彻大地的惊雷劈在大陆西北一处沼泽林中,一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敖岳,速带族人回到龙泽深处!”葛衣老人话语铿锵,对着身后的中年男子命令到。
“不,族长,今夜我龙族族人誓与族长生死与共!”漆黑的夜里,敖问身后站着数百人,此时在大雨中早已湿透的众人竟异口同声附和到:“今夜我龙族族人誓与族长生死与共!”其中竟不乏一些稚嫩的孩童声音。
葛衣老人目光矍铄,一声长叹:“我敖天正身为龙帝,又怎可背负龙族亡族的万古骂名?尔等纵然不为我这个孤寡之人想想,难道也不替我龙族大业着想?”
众人缄默,老人看向身后众人说到:“当年流苏被此子陷害,我早已痛不欲生,只可怜天不佑我龙族,让这贼子苟活十数年,今夜我便是身死道消,也要替我那苦命的流苏孩儿讨回公道!你们若真明大义,只消永居龙泽深处,待日后我龙族能人出世,匡扶天下,恢复上古遗制,我敖天正便死而无憾了!”
敖岳正要阻止,敖天正挥手呵斥道:“敖岳!你身为我龙族长老,族长所言你都要违抗么?”
“敖岳不敢!敖岳只恨力有不逮,不能同族长并肩作战,如此苟且偷生,日后有何颜面见我龙族列祖列宗!“敖岳双膝跪地,拜天痛哭。
“我龙族秉承上古遗志,身负重任,岂能轻易忘却?你且放心安顿族人,待我今夜撕了这恶蛟,以祭我流苏孩儿在天之灵!”敖天正一声狂啸,周身金光飞舞,竟然化身为一条金龙,迎着雷电风驰而去。
“诸位且随我封闭龙泽封印,待族长归来之时,我等再现世!”敖岳示意众人,众人纷纷起身退去。
“来!”一时间,沼泽林中的众人各自扣指捏决,一道道璀璨的金光从众人体内喷薄而出。
“太古龙决!”雷电深处一道鬼魅的黑影轻轻吐出四个字,看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金色龙影,邪魅大笑:“你个老不死竟然不惜让族人自封谷地,是怕你龙族女眷都沦为本君胯下女奴么?哈哈哈哈!”
“烈炎,若非我当年一念之仁,看在你母乃我龙族之人,你这般天人共戮之人又岂能活到今日?”敖天正一声龙吟,巨型龙尾凌空扫过黑影。
“笑话,你怎么不说是本君爱上你那娇俏可人的女儿,才放过你们!不然,你龙族早已灭族!”黑影凌空一闪,竟是一条赤目蛇身的恶蛟,一条黑色的尾巴藏在身后。
敖天正闻言大怒,刚要发作。只见恶蛟挥爪之间,已凝聚起一团天边黑云,黑云中竟伴着一道道紫色雷电,朝着金龙正面袭去。
金龙腾空翻飞,电光间避过紫色雷云,爪间真气鼓舞,迎面一记重爪攻向恶蛟。
“嗟嗟嗟,当年你那女儿,众人口中的龙族圣女敖流苏,也是这般攻击之法,难道你们这自诩太古神兽之力,竟然如此不堪?”金龙爪势刚猛,恶蛟一声蔑笑,朝后快速飞退,一边讥讽到:“老不死,你可知你那女儿被本君压在胯下之时,笑声也似我这般快活!”
“混账!今夜你若不死,我敖天正誓不为龙!”金龙怒极狂啸,爪间疯狂扑杀,恶蛟神色一凛,蓄力迎上。
一时间,一条光耀千丈的金龙与那恶蛟缠斗在夜空之中。
狂风过境,大雨倾盆。两者大开大合,对攻极为凶猛。金龙龙吟不断,恶蛟则周身随时凝聚乌云,天空中金光与紫色雷电相互交错。
“我虽非龙族,但却比你龙族更精通驾驭风雨雷电之道,你身死于你龙族最得意的雷电之术中,也算死得其所!”两人一番缠斗,各自鳞甲上早已血迹斑驳。
恶蛟一声爆呵,口中不断吟哦,一双赤目如火般燃烧起来。一时间,天空中所有的乌云如同潮水一般纷纷聚拢到恶蛟身前。
“我辈之哀!”敖天正仰天长啸,回头看向大地。眼见龙泽的封印金光此时已经消散,突然放声笑道:“纵然龙族传至我辈,已无人再精通驾驭雷电之术,也绝非尔等虫蛇之辈可比!”
“今夜,我敖天正以当世龙帝之名向诸位太古龙族请罪,望诸位成全!”金龙奋力腾飞,竟在空中舞出一道道金色龙影。龙影凌空,如一条金色的彩带照亮整个夜空。
敖天正周身金光涌动,那一道道龙影竟然幻化成一条条鲜活的太古神龙,在空中化影成形。须臾,天空划开两处鲜明的境域,金龙所过之处,金色的光芒如水般映在天幕之上。而恶蛟则被无数乌云笼罩,化作一团直径万丈的巨大紫色雷云,与金龙相对而立。
“龙丹降世,天地崩倾!”两者在这夜空缠斗之景,早已惊动大陆之上的所有人。此时,无数人间百姓齐声呼喊。
“嘭!”
顷刻间,万千龙影化为一道金色的亮芒与那团紫色雷云相撞在一起,一声撼动天地的声响,从天空中爆炸开来。
“嘭!嘭!嘭!”数声闷响接连传来,黑云被金芒瞬间破开,恶蛟周身鳞甲被金芒狂猛拭过,瞬间化为碎片。
黑蛟发出一声猛烈的痛吼,电光火石之间,赤红的双目中倒映着不断逼近的金色光芒,流露出的却是无尽的惊恐与害怕。
“这便是散尽龙魂之力所凝聚的龙丹?”恶蛟心中惊讶万分。龙丹,乃是龙族族人的生命之源。龙族本是太古神兽,神力惊人,精通风雨雷电之道。相传太古龙帝传位后人之时,都会将自身龙魂之力散尽,将自身神力化为龙丹,并与传位之人融合,以确保龙族血统更为纯正优良。
当下敖天正显然不是想散尽龙力传位于黑蛟,而是想借用留存在自己身体里的上代龙帝的龙魂之力,将恶蛟一举灭杀。
“天正无能!”敖天正一声狂啸!天空中万千龙影随着金芒渐渐融入一处,竟化作一道几近白炽的剑锋,将四周乌云吞噬的一干二净。
眼见龙魂剑锋正要吞噬自己的时候,恶蛟早已被吓的面如死灰,正欲向四周逃散,却发现剑锋早已覆盖了自己视线内的所有区域。
恶蛟心中惊恐万分,跪身吼道:“龙帝!我并未杀害你族圣女敖流苏,而且..当年她被我所擒之后,已将龙丹产下。留.。。留..留向人间。”
“孽障,乞怜求生之词无需多言。我不会信你!且拿命来!”白炽剑锋此时携天地之威,一举从黑蛟肉身中穿透而过。
“嗤!”一道绿色液体从黑蛟口中汹涌喷出,黑蛟一脸痛苦,表情极为狰狞,身体里一道道璀璨的金光正如一把把匕首刺透每一处经脉,不断摇头痛吼:“当年我虽擒住流苏圣女,可是我并..并未加害于她,她贞烈万分,宁愿..宁愿产丹而亡,也未..未被我玷污。我..我可以..可以告诉你,她的龙丹下..下落,只求你.。。你不要杀..杀我。”
“真的?我流苏孩儿当年真的是产下麟儿而死?”白炽剑锋陡然一止,剑锋中一道老人的幻影此时竟惊喜万分。原来敖天正早已散尽龙魂,此时的剑锋只是龙魂之力所幻化作的形态,待到龙力消失,敖天正便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你不杀..杀我,我便告诉..诉你!”黑蛟体内金光流窜,早已将身体撑得膨胀起来,脸上嘴角扭曲,极为痛苦道:“当年..当年,我亲入龙泽,将其以幻术骗到..骗到赤桑河边。她的龙丹,应该在..在..“
“赤桑河何处?”敖天正此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女儿当年模样,神色极为急切。
黑蛟的声音细如蚊虫,敖天正此时却心急如焚,当下方寸大乱,正欲收敛金芒,只见一声唳呵,黑蛟身体凌空炸开!一枚黑色的丹体悬空而出。万千绿色液体喷薄而出,覆盖在白炽剑锋之上。
“就是现在!”那万千绿色液体乃是黑蛟精血,当它覆盖在那剑锋之上,竟会使得那金芒光彩收敛。正是趁着金芒稍敛之际,黑丹顺势朝着远处电光飞去。
敖天正心中一凛,刚回过神来。只见周身金芒再次凝聚,一道剑锋朝着黑丹凌空射去。
“叱!”剑锋刚一挥出,那万千绿色液体竟如跗骨之蛆,随之延绵而去。顷刻之间,黑丹早已奔出万丈之遥,而黑蛟精血顺着剑锋之势一路阻止。只见那万千绿色液体不断覆盖剑刃之处,金色的光芒瞬间被消磨褪色。
“嘭!”一声闷响,一道长逾万丈的巨型剑锋笔直斩在黑丹之上。
“咳!老匹夫,今日你杀不了我,他日本君必让你龙族尝尝灭顶之灾!”黑丹被那剑刃砍中,却只是轻微朝后飞退了几步,随之一声狂笑:“你以为就你会脱丹?你虽毁了本君肉身精血,但你早已是强弩之末,今夜你族太古龙力散尽之时,便是你龙族断子绝孙之时!哈哈哈哈!”黑丹一声猛咳,笑声在苍穹之上不断回响。
看着渐渐消失在天际的黑丹,那道剑锋渐渐凝成一点金光,而此时的敖天正只是那金光中的一道虚影。
“断子绝孙!”四字直扣心间,敖天正目光如滞,无力的看着眼前无尽的天空,心中泛起的痛苦,早已与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一同连绵开去。
良久,风停雨止。
那道金光随即化作一道流星,坠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