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家,二人才进屋,随幽然便找了过来,惴惴不安地问:“蓝儿,你祖母真死了?”
沈蔚蓝一本正经地说:“娘,你该叫她文老夫人!咱们现在姓沈,她早就不是我祖母了!”
“唉……”随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话虽这么说,可是,总归是那边的血缘。”
沈蔚蓝不禁好笑,“娘,您别忘了,文墨是庶出!”
随幽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同文老夫人着实没有血缘关系,不禁赔笑道:“是娘糊涂了!”
沈蔚蓝抿唇笑道:“娘,我和宸哥儿已经去吊唁过了,您就别操心了。”
……
因为文家三爷在边关,得等着他回来出殡,所以文老夫人的棺椁在府中无限停了下去,什么时候文三爷回来,什么时候才会出殡。
相传,人死之后,每隔七天,灵魂就会回来一趟,或是回家,或是去生前最熟悉的地方,人们管这叫七夜回魂。
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鬼魂才会正式进入地府。
第一个七天,一般就叫头七,第二个叫二七,以此类推。
只说头七这天晚上,两道人影飞一般地掠进丞相府,这两个人径自来到后院,摸进了二夫人的房间。
这些日子,文家上上下下都累坏了,二夫人的屋子里,鼾声如雷,不管是文墨和二夫人,守夜的小丫鬟也睡的昏天黑地。
就见其中一个黑影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子,拔开瓶塞,将瓶子在屋子里所有人的鼻子底下都晃了一下。
而另一个黑影,则从床上把二夫人扛到了肩膀上,二人离开这个屋子,直奔前院,合作无间地将棺材盖子打开,将二夫人放进了棺材里,又把棺材盖子盖上。
做完这一切,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相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转过天来,文墨醒了过来,却发现夫人不见了,一开始,他以为大夫人不过是比他起的早,但是后来却发现,二夫人的衣服和鞋子都在,而且府中没有一个人见过她,这才慌了。
众人好一通找啊,最后还是老夫人身边的林妈妈想起来说,那年大夫人也是这么离奇的不见了,最后却出现在了老夫人的棺材里。
众人这才去了前厅,把棺材盖一掀,发现二夫人果然在这里,而且正在发着高烧。
众人赶忙把二夫人送回屋子去。
文潇当下就不干了,换了衣裳就去了沈府,沈府的看门人早就得了消息,他若来了,别拦他。
所以文潇直接闯到了后院,来到沈蔚蓝的屋子里。
沈蔚蓝正在做针线,是给宣宸缝的一双袜子,宣宸有个怪脾气,就喜欢穿她给做的衣裳,她也欢喜做给他。
她做针线,宣宸托着腮在旁边看着她,二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俨然是普通人家小夫妻的相处方式。
文潇闯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和谐的画面,不禁恼火,大声质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两个把我二婶娘关进了我祖母的棺材里?”
宣宸和沈蔚蓝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宣宸率先道:“文潇,你疯了?你们家有丧事,你理应在家丁忧才是,怎么能随便闯进别人家?”
“我不管,我就问你们,是不是你们把我二婶娘装进了棺材里?”文潇疯了似的问。
他开始恐惧,他真的怕了,这两个人实在是神通广大,而且心狠手辣,再这样下去,文家的人怕是要死绝了!
“你有病吧你?大晚上的,外边天寒地冻的,我们俩放着觉不睡,上你们家去把你婶娘关进棺材里,我们怎么这么待见你呢?”宣宸没好气地说。
沈蔚蓝也道:“三堂哥,你可真是误会我们了,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在家里陪客人来着,一直到五更天才睡,我们有人证,证明我们绝对没出去!”
“我不信!就是你们有人证,也是被你们收买的!”此时的文潇基本上已经被气疯了,自打这两个人出现在都城,文家就事事不顺,文贵妃等于被打入了冷宫,二皇子也不得皇上待见,文家更是接连出事。
这一次是二婶娘,那么,下一次会不会换成他娘?甚至是他?
他今天来,并非是为了二婶娘出头,实在是因为他太害怕了!
他需要一个答案!
文潇万万没有想到,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斯文浑厚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你的意思是,朕也是能被他们两个收买的?”
紧接着,皇上身穿一身便服从外边走了进来,沈洛、宣羽、冷绍丰在一旁跟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侍卫。
文潇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口中的证人居然会是皇上,吓的他赶紧就给皇上跪下了,“臣不知是皇上在此,皇上请恕罪!”
沈蔚蓝和宣宸也过来给皇上请安,并请皇上在木榻上坐了。
沈蔚蓝吩咐道:“娇娘,上茶!”
皇上没说话,坐在那里拿起沈蔚蓝刚刚丢下的针线看了看,问沈蔚蓝,“这是做给宸哥儿的?”
沈蔚蓝红着脸点了点头,“是!”
皇上笑呵呵地对宣羽道:“你家这臭小子有福了,这丫头倒是个贤惠的!”
说着,他忽然沉了脸,瞪着文潇道:“文潇,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今天朕才知道,朕看走眼了。你刚刚说什么,文二夫人昨天晚上让人给关到你祖母的棺材里去了?朕告诉你,朕昨天就来了,在这喝了一晚上酒,宸哥儿和这丫头一直陪着朕来着,直到三更天才去睡,这府里,昨天晚上,有三百多御林军守卫,朕跟你打包票,宸哥儿没有离开过沈家。你不信,可以挨个儿去问。”
文潇辩解道:“就算不是他们两个亲自干的,也是他们派人干的!”
皇上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文潇,朕可是听说过,你娘从前就犯过这个癔症,半夜三更的自己爬到棺材里睡去,当年还请太医看过,几位太医都说了,这是癔症!你婶娘这次会不会也是犯了癔症了?”
“不!皇上,这绝对不是癔症,就是他们两个干的,求皇上给文家做主!”文潇没想到,皇上偏心偏成了这样,不管他说什么,都站在沈蔚蓝和宣宸那边,不禁有些无计可施,便砰砰砰地给皇上磕起头来。
皇上脸色一凝,幽幽地开口道:“文潇啊,朕听说,你祖母是死在一种叫‘胭脂红’的毒药下,而这‘胭脂红’却在你的屋子里查抄了出来,是吗?你能告诉朕,你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毒药吗?你藏着这种药,到底打算做什么?”
文潇磕头的动作登时就是一缓,再也磕不下去了,他以为,家里人的口风紧,不会把这事传出去的,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就是沈蔚蓝和宣宸传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扭脸去看他们两个。
却听皇上道:“你不用看他们,事情不是他们告诉朕的,朕另有消息来源,朕只想告诉你,虽然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却没让人处置你,是因为证据不足。朕听到消息的时候,想必那‘胭脂红’已经被你处理掉了。”
“皇上……”文潇紧张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对方根本就算准了他的每一步棋,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找他们,所以特地请了皇上过来。
皇上摆了摆手,“朕是出宫来玩的,不是来办案子的,你走吧,下回切莫如此鲁莽了,遇到什么事,要先调查清楚再说,不然的话,朕以后再也不敢交给你什么差事了。”
“是!”文潇虽然满心不甘,但是也没法子,谁叫人家有皇上撑腰呢?只得灰溜溜地站起身,告辞离开。
等他走了,皇上的脸又是一沉,瞪着沈蔚蓝和宣宸道:“你们两个,真是无法无天!这种伤阴鸷的事情居然也敢做!”
宣宸和沈蔚蓝也不敢分辨,两个人一扫刚刚文潇在时的理直气壮,垂着头站在那里,也不吭声。
“就是的,你们两个小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文家那老太婆是中毒死的,我听说她身上都烂透了,你们也不怕开了她的棺材中毒。”宣羽在一旁帮腔。“皇上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教训他们两个的,以后再也不让他们闯祸了。”
皇上让他给气乐了,用手指着他道:“你呀你呀!这俩孩子都是让你宠的,才这么无法无天。”
宣宸声音低低地说:“如今文家老夫人死了,文墨、文安、文勇这三兄弟都得丁忧,文潇也不能出来蹦跶,正是皇上大展宏图的好机会,皇上不赏我们也就算了,还骂我们,以后不帮皇上办事了。”
“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皇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宣宸。“再胡说,朕让你爹揍你!”
宣宸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皇上站起身,对沈洛道:“时候差不多了,朕也该回宫了,不然的话,皇后该担心了。”
沈洛恭敬地一躬身,“臣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