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夫人知道大儿媳进宫去见文贵妃了,却没想到文大夫人连宫门都没进去,就让人给打发回来了,此时听她一说,这才知道,敢情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受了伤,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结果,老太太顿时就恼了,大声道:“来人,给我备车,我要进宫去见文贵妃,我这把老骨头倒要瞧瞧,她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是不是连娘都不见了!”
文大夫人这才得意起来,赶紧张罗着让人备车,送文老夫人进宫去。
文老夫人是文贵妃的亲娘,求见文贵妃,文贵妃自然不能说不见,只能派人把文老夫人给迎了进去,直接带进文贵妃寝宫的东暖阁中。
文大夫人也跟着来了,一见文贵妃就哭了起来,“娘娘啊,你可不能太绝情啊,我们家潇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能不管他的死活呢?”
文贵妃瞪着这个奇蠢无比的女人,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文澜欣那么蠢,原来是遗传。
她冷着一张俏脸,开口道:“请大夫人外边用茶!”
一个宫女便走了过来,请文大夫人出去。
文大夫人今天办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顺的,处处遭人嫌弃鄙夷,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却没法子,谁叫小姑子如今是娘娘呢,她也不敢撂脸子,只好乖乖地跟着宫女出去喝茶了。
文贵妃这才一脸苦相地开口对文老夫人道:“母亲,不是我不想给潇儿出头,实在是他的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震怒,这个节骨眼,我若是帮潇儿说话,那只会惹来皇上的不快。母亲也知道,我如今年纪大了,虽有个皇子傍身,但终究比不过人家是结发的夫妻。近来,皇上来我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年一年,来我宫里的次数一只手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而且,今天这事,牵扯到我沧澜王朝的国威,潇儿他实在是出错了头。那西狄国的公主今天在御书房,冲皇上大声叫嚣辱骂,皇上气得吐了血,潇儿为了那么个人,得罪了昌平郡王和沈洛,如今只落得重伤的下场,已经是命大了。只怕从今往后,潇儿的前途都没了,如今能保住性命,便已经是幸事了!”
她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文老夫人听,吓得文老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哎呦,这个冤孽呀,你大嫂那不省事的东西,也不知道把事情打听清楚就乱闹。你也是,若是早点打发人给我送个信,我也不会白跑了这一趟。”
“潇儿是我侄子,我也疼他,可是,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母亲原谅。母亲不知道,我如今在这宫里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从前有个昌平郡王,便是支持那边的,如今又多了个沈洛,也是支持那边的。这两个人,可不是那些酒囊饭袋,手里都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主儿。我小心翼翼地过日子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招惹这些是非?”文贵妃也是难得能见娘家母亲,忍不住同她娘诉苦。
“我知道,让你进宫苦了你了,你放心吧,回去我会好好地管教你大嫂的,不让她再出来惹是生非!”
……
文老夫人和文贵妃达成协议暂且不提,却说沈府这边。
沈洛和随幽然刚刚吃完晚饭,夫妻二人正在说话,随幽然的情绪依然不太好,一提及女儿便掉眼泪,沈洛正在安慰她,可儿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脸凝重的表情,给二人施礼道:“老爷,夫人,太子殿下来了,忠伯请了殿下去了前厅用茶。”
沈洛微微皱了皱眉头,对随幽然道:“我去前边瞧瞧,你别再哭了,当心伤了眼睛,才说要亲手给女儿绣嫁衣,你若是哭伤了眼睛,可怎么绣啊?”
“嗯!”随幽然点了点头,眼睛虽然红肿着,却不再流泪。
沈洛便往前厅而来,才进前院,就见到院子里多了十几个精干的侍卫,这些侍卫一色的黑色大氅,黑色的皮帽子,暗红色的劲装,腰间佩着宝剑,分列在院子两旁,神情警惕地四下梭巡。
沈洛勾了勾嘴角,漫步进了前厅,果然见到太子端坐在主位上,前厅的地上还摆了几个大箱子,便冲太子抱拳施礼,“太子殿下莅临,下官失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站起身,同他还礼,“沈大人无须客气,母后说蓝儿小姐今日受了惊吓,理应安抚,本宫奉母后旨意过来瞧瞧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沈洛呵呵一笑,高声道:“来人,请大小姐出来!”
太子闻言,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喜悦的光芒。
不一会儿,宣宸陪着沈蔚蓝从外边走了进来,二人依礼给太子施了礼,随后落座。
太子闪烁着眸光开口道:“天这么晚了,宸哥儿还没回家?”
宣宸笑呵呵地说:“我媳妇受了惊吓,我得留下来陪她!”
沈蔚蓝的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向太子时却换了和缓的面容,轻声细语道:“不知太子殿下莅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不妨事的,我来的仓促,是母后打发我给你送些东西压惊,我特地让太医院的人帮你现磨了一瓶珍珠粉,吃了可以压惊的。”太子殷勤地说着,看着她的眼神熠熠生光。
宣宸见了,不禁眯了眯眸子,“太子,我家柔姐儿今天也受惊了,你可去探望她了?”
太子的脸上一白,不过随即就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正打算明日去探望她呢。”
宣宸哂然一笑,“好了,天色太晚了,太子殿下若是回宫的时间太晚,赶上宫门落钥就不好了。”
太子无奈,知道他说的是事情,只好起身同沈洛告辞。
沈洛看着宣宸道:“你也一道走吧,再晚的话,赶上宵禁就不好了!”
沈蔚蓝闻言,不禁莞尔,沈洛这话分明就是把宣宸刚刚用来说太子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他。
“师父……”宣宸顿时就苦了脸。“我媳妇今天受惊了,必须我陪着她才行!”
沈洛毫不留情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太子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拽起宣宸,“宸哥儿,沈大人说得不错,若是你回家晚了,赶上宵禁就不好了,咱们一道走吧。”
宣宸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太子殿下,看我被我岳父赶出家门你的心情很愉快吗?”
太子深幽的眸光闪动着,徐声开口道:“能看到你吃瘪,本宫的确有些愉快!”
宣宸难得的无语,半晌之后,才呵呵一笑,“也罢,我刚好有件事情,要和太子殿下讲!”
太子闻言,转身冲沈洛深深一揖,随后拉着他一同离开了沈府。
出了沈府大门,太子上了自己的车辇,他今儿是摆了仪仗出来的,声势十分浩大,上百的御林军和宫女、太监们随行,四匹骏马拉着一辆华盖车辇。
宣宸径自钻进了太子的车辇,舒服地往软榻上一坐,丝毫不觉自己这行为逾矩。
太子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本宫说吗?”
“哦,是这么回事!”宣宸轻咳了几声,这才正色看着太子道。“太子还没听说吧,皇上要提前给你选太子妃!”
太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那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沉闷表情,“为何?”
“这里人多耳杂,还是等太子回宫,去问皇上吧。太子最近若是有时间,不如多往昌平郡王府里走走,也好让我妹妹多些脸面。”宣宸给他留了个悬念,又不动声色地撂了话,便起身离开了太子的车辇,招呼栾英把自己的马牵来,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如箭一般远去。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太子怕是对蓝儿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如那陈富贵一般,他必须得一上来,就斩断他们的念想,也免得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人是可以随便觊觎的。
那丫头是他的,从他与她初相见的那一刻,她就是他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插手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哪怕那是太子也不行,哪怕那是未来的皇帝,也不可以!
太子表情沉幽地坐在车辇中,没人能看得出他的喜恶。
良久,外边的随行太监才开口问道:“敢问太子殿下,是否可以启程回宫了!”
太监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他,他这才声音平缓地开口:“起驾,回宫!”
外边响起太监的公鸭嗓,“太子起驾,回宫!”
太子有些无力地向后倒在软榻的靠背上,抬手揉住眉心,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就是忍不住。
原本,皇后的话是让他明日来探望沈蔚蓝和宣亦柔,他却毫不迟疑地选了傍晚,宫门要落钥的时候,急匆匆地摆了仪仗而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公器私用了,他并非是单纯的想代母后来探望受惊的沈蔚蓝,而是他想见这丫头。
原本,他对这丫头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因为她是沈洛的爱徒,又是宣宸的未婚妻,他才会对她释出善意。
但是,自打那一日,她仿佛一个女战神一般,从天而降,豁出性命将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他的心里就渐渐地出现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