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拉扑拉地给自己扇着风,模样悠闲得不得了,好像压根就没发现宣宸那难看的脸色。
“这天也忒热了,还没进伏,就热成这样。宸哥儿,有酸梅汤没?赶紧让人给我上一碗!渴死了都!”
宣宸黑着脸道:“你能少说点废话吗?”
“我媳妇刚有了身孕,你就让人把我叫到北郴国来,还不许我发几句牢骚了?”冷傲行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正好!”宣宸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话?”冷傲行抱怨道。“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非万里迢迢地把我叫来?”
“有个事,非你不可!”宣宸呵呵一笑,开口问道:“我娘还好吗?”
冷傲行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却极没形象地抬手伸了个懒腰,“你娘没事,知道你来了北郴国,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自己闯天下。”
宣宸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自己闯天下”什么的,的确像是他娘会说的话。
冷傲行的一张元宝嘴勾起一抹调侃的浅笑,“怎么?想学你爹?自己挣功名?你们昌平郡王府又没别人跟你抢功名,至于的吗?你便是什么都不干,日后也能承袭爵位的!对了,你到底找我来干吗?”
宣宸看着他那张可以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的脸孔,露出一抹邪笑,“我想借你的脸用用!”
冷傲行起身就走,“再见,不用送了!”
但是宣宸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脚步,“万里迢迢的,来都来了,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多冤啊,光路费你花了多少啊?”
冷傲行神情严肃地说:“哥是有老婆的人,你这样合适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有未婚妻呢!”宣宸笑呵呵地说。“咱们哥儿俩一向交好,有这种好事,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滚!”冷傲行没好气地骂道。“万一那天被人发现,引起两国纠纷,引来麻烦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北郴国早就是另一番境况了!”宣宸勾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回到桌边按他坐下,然后大声道。“来人,端一碗酸梅汤来,加些冰块!”
冷傲行恨恨地说:“你觉得一碗酸梅汤能收买我吗?”
“这次我在北郴国的获利,你分一成!”
“才一成?”冷傲行翘起二郎腿,鄙夷地瞥着他。“你觉得一成的获利拿得出手不?”
宣宸阴测测地笑道:“只有一成,爱要不要,不要的话,你媳妇以后大概就只能倚门望夫归了!”
“臭小子!你敢阴我?”冷傲行懊恼地站起身,瞪着他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不过冷傲行这种走书生风格的怎么跟走强盗风格的人斗?
这就是传说中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宣宸高高地扬起眉梢,“我就是阴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冷傲行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换上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宸哥儿,你也知道,我媳妇要生了,你好歹多让我赚点尿布钱!”
宣宸被他给气笑了,“放心吧,这一成的获利,能让你买下沧澜王朝所有的尿布!”
冷傲行闻言,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说你的计划!”
宣宸幽幽地笑道:“我打算创造出一个神算子!”
冷傲行不解地问:“那这和我的脸有什么关系?”
宣宸笑得意味深长,“佛曰,不可说!”
……
十公主的死对于北郴国并没有什么影响,就算是金枝玉叶,死了也就死了,没人能挽回什么。
唯一改变的,就是宫里少了一个性情暴戾的公主,不知道有多少侍卫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参加完十公主葬礼的三公主回来以后也没什么变化,每天除了吃和睡之外,就致力于减肥。自打三公主决定减肥之后,府里的糕饼师傅大部分都被辞退了,只留了若苏一个。
沈蔚蓝住的跨院里的空屋子顿时就空出来了几个,剩下的几个要么是传菜的丫头,要么就是粗使的丫头。
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隔三差五就会犯个错,要么被撵去浆洗衣裳,要么就直接被发卖了。
总之,从前和沈蔚蓝住在一个跨院里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若苏。
沈蔚蓝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惊奇,事实上,这就是她想做的事情,她本想把娇娘那些人弄进来帮自己做事的,但是现在,宣宸却帮她把事情都办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新来的这些丫头,手底下都有功夫,而且对她十分恭敬。
隐隐地,她看出来了,若苏是她们的头。
宣宸的安排省了她许多事,如果让她来布局安排,她自认做不到宣宸这么干脆利落,更做不到这么迅速。
陆续的,有消息传进三公主府。
礼部的周侍郎死了,死因不可说。
内廷的大太监程思河死了,虽然他是个太监,但他仍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便在外边娶了一房小妾,结果小妾同马夫不清不楚,被他发现,小妾伙同马夫把他给杀死。
御林军统领林征死了,死因不明,仵作的验尸结果说是暴卒。
诸如此类的消息被若苏陆陆续续地传进了沈蔚蓝的耳中,沈蔚蓝不是个傻瓜,当听到第一个消息的时候,她没在意。
但是听到第二个消息的时候,她便留了心,这些人都是曾经送十公主去过沧澜王朝的。
想来,宣宸也想到了,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认出他,所以把他们一一除了。
这让她在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小恶魔就是小恶魔,他在她身边久了,一直都那么宠着她,害她都忘了这家伙的绰号了。
能以“恶魔”为绰号的人,是什么好招惹的人么?
同时,她对宣宸的手段也有了一些了解,他想杀一百个人,就会让这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死法!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旁人的怀疑,才能潜伏得更深,把自己隐藏得更好。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她觉得自豪,那么聪明厉害的家伙,是她未来的夫君!
随后,若苏就和马嬷嬷说了,沈蔚蓝如今担负着帮三公主减肥的重任,很受三公主的赏识,这样的人,至少应该住个单间才是。
马嬷嬷倒也知道知恩图报,自己能有如今这地位,都是靠着沈蔚蓝,所以很识趣地把若苏安置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把这间屋子单独留给了沈蔚蓝住。
所以,当半夜时分,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沈蔚蓝的屋子里时,沈蔚蓝就知道了,若苏之所以会搬出这间屋子,肯定是受人指使!
她今天洗了个澡,坐在炕头上正在晒头发,她不喜欢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睡觉,那样对身子不好,容易感染风寒。
马嬷嬷同她说了,从今往后,这间屋子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了,所以她就从炕梢的位置搬到了炕头。
身旁的矮柜上是一盏油灯,她手中拿了针线,和一块裁剪好的细棉布,正在做一件里衫,但是看大小却很明显不是做给她自己的。
忽然,她听到“喀”的一声轻响,好像门闩被人拨开的声音,紧接着,她身边的油灯上的火苗轻轻一晃,好像被风吹动一般。
她感觉到什么,猛地一扬头,就见一个一个墨衣玄衫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从若苏搬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这不是若苏的主意,若苏肯定是受人指使。
沈蔚蓝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正在关门上闩的男子,没说话。
她就知道,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换掉之后,他就会正大光明地往自己屋子里跑了,这么些年,他这喜欢赖着她的臭毛病都没改过。
宣宸侧着身子往炕沿上一坐,长臂一身,从她手中把针线活拿了过去,眉头微微皱着,“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针线?怪伤眼睛的!”
“刚洗了头发,还没干,想等头发干了再睡,打发时间罢了。”她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便乖乖地回答。
但这却不是她这么晚还在做针线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自打若苏搬走,她便已经猜到,他晚上会来看她。
而她一直都在等他!
他安排更换这间跨院里的人手的这些天,一直都没来看她,直到今天白天,若苏搬了出去,她想,他也该来了。
虽然明知道,他会对自己毛手毛脚,但是她仍然很想见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发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以后别这么晚洗头发了!湿着头发睡觉会生病的!”
沈蔚蓝微笑,“白天哪里有时间?我还得伺候三公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公主的性子喜怒无常的。”
宣宸的声音肃杀,“我会尽快解决这只肥猪的!”
沈蔚蓝笑道:“三公主这些日子很努力地在减肥,眼瞅着腰围又要瘦一寸了,下次你要怎么戏耍她?”
她当然知道,宣宸是绝对不屑于和三公主如何的,之前之所以做下那样的约定,也不过是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可以买下隔壁七公主的宅子,好离自己近一些。